欧利维耶.毕(Olivier Py)于2022年7月底正式卸任亚维侬艺术节总监尽管挺过层出不穷的批评、与政客斡旋的角力、疫情冲击被迫取消和缩编的危机,毕领导之下的亚维侬艺术节并未开创新局,甚至得到褒贬不一的评价。近10年来,被誉为国际剧场创作先锋的亚维侬艺术节究竟发生了何种变化?
毁誉参半的告别作
第76届亚维侬艺术节面临许多现实的不确定因素。逐步升温的疫情让艺术节一开幕就垄罩在两年前被迫取消的阴影中。接连来袭的热浪又让亚维侬连续3周陷入近40度的高温,7月14日南部森林大火更让整座城市的天空变成火红色,布满烟尘。尽管酷暑难耐又受病毒威胁,观众的热情仍然不减。47出制作、3000个场次几乎场场爆满,艺术节闭幕前两天已达到92%的满座率,共累计了13万4千名观众。根据艺术节委任总监侯丹(Paul Rondin)表示,今年这场夏日剧场盛典为亚维侬整座城市带来了5千万至1亿欧元的经济效益,振奋了法国剧场面对后疫情时代的信心。
毕最后一任的亚维侬艺术节以「从前…」为主题。这并不表示他想集结历届的精采节目,举办一系列的烟花汇演(注5)。他反而力图开拓全新格局,邀请深具潜力的欧洲剧场生力军、及尚未崭露锋芒的国际创作者,并透过代表不同文化、语言、形式、叙事的人文荟萃,带领观众一起回顾过往症结、深入现世冲突、展望未来可能:「我持续在抗争,突显艺术节激进的一面,使夏日的亚维侬不只有一连串的演出,也成为表达某种迈向共生前景的场合。」(注6)
毕的弘远大志充分显现在艺术家的多元性和作品议题上。今年艺术节邀请的创作者不但一半都是初登亚维侬舞台的新面孔,近三成的艺术家也来自伊朗、巴勒斯坦、中国、南非等世界各地,突显国际剧场的多重样貌。在紧绷的战争局势下,俄国流亡导演谢列布连尼科夫(Kirill Serebrennikov)改编契诃夫短篇小说的《黑色僧侣》(Le Moine Noire)受邀于教皇宫演出;毕也邀请乌克兰女团Dakh Daughters连袂登台,这些节目在在都显示艺术节企图介入现实的政治性。此外,中东艺术家的作品也彰显饱受战火和政治动荡摧残的平民处境,尤其是黎巴嫩国宝女伶的独角戏《慢跑》(Jogging),以幽默又犀利的口吻道破社会分歧如何演变成港口爆炸的灾难。除了引人思辨的戏剧演出外,今年也有许多编舞或跨领域创作以抽象的视觉效果和身体语汇触及生态议题,无论是描绘自然危机的《Anima》、或暖化问题的《将至未来》(Futur proche)。
尽管毕企图透过剧场的力量带领观众省思现世僵局,但今年艺术节鲜少出现具有突破性的实验作品。法国新锐编舞家Emmanuel Eggermont运用材质与舞蹈突显绘画美学的《All Over Nymphéas》;比利时实验创作者沃洛普(Miet Warlop)交融演奏与竞赛形式、挑战感官极限的《One Song》;巴塞隆纳实验创作双人组El Conde de Torrefiel透过画面调度与文字叙事的解构,探索观者感知的《内在意象》(Una Imagen Interior);法国感谢剧团(Groupe Merci)借由游走形式呈现生死暧昧的《嚼舌的逝者》(La Mastication des morts)……这些作品的确都尝试跳脱一般剧场演出的既定框架,带给观众耳目一新的感受。然而,它们却称不上是足以净化心灵、令人毕生难忘的经典之作。法国《世界报》(Le Monde)剧评Fabienne Darge形容本届亚维侬艺术节宛如一场「毫无美感震撼的大杂烩」(注7)。《解放报》(Libération)剧评Ève Beauvallet更批评毕的策展方向没有「明确的轨迹,反而像四处乱窜的烟火。」(注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