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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剧团台语剧本集》I&II套书,收录了《热天酣眠》、《爱情A恰恰》与《十殿》3个剧作。(阮剧团 提供)

《阮剧团台语剧本集》收录了《热天酣眠》、《爱情A恰恰》与《十殿》3个剧作,富含巧思的视觉设计冲破剧场圈的藩篱,成功吸引异、同温层的目光。翻开书本,铭黄纸张的厚实与清香,立刻让人陷入戏剧的异世界,静下心来一页页端详台湾风貌的嬉笑怒骂。

本书运用奇数页的台文台词,与偶数页(背面)的华文台词对照,让排版更为简洁乾净,阅读上减低诸多视觉疲劳与误判风险。

虽说这套剧本书标榜能够帮助学习台语文,但若先无基本读写能力,可能仍易感受到门槛。不过这也反映台语文的潜势:「学习」终须回到个人自我要求。不论是基于重拾母语,或是单纯求份温饱而学习台语,大环境看来,这已是一门显学。

台语声调与音律打磨喜剧层次

《热天酣眠》(以下简称《热天》、《爱情A恰恰》(以下简称《爱情》)分别改编自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与莫里哀《吝啬鬼》。有别于原作,其喜剧效果经过台语语境的雕琢,长成更深厚的层次。

台语是声调性语言,比起华语有更丰富的声调、多样而精确的发音规则。不论一般读者或演员在阅读《热天》和《爱情》时,都应意识到台语的音律感及编剧安排的押韵句式。例如:

《热天》S9

海神:紧来款待我的爱人(jîn),唱歌予伊欢喜(hí),落一桶烧水(tsuí),共伊的身躯洗予清气(khì),绁落来𤆬伊去我彼间VIP,准备蟠桃和四果,阁有我眠床跤彼罐,月老送的爱情酒精(tsing),我欲佮伊做伙啉(lim)。

《爱情》S4

高金土:人䆀毋通怪爸母(bú),人散毋通怪政府(hú),趁钱爱靠真本事(sū),日子勤俭才会久(kú)。咱讲这人生啊,无钱是真艰苦(khóo),有钱,是真歹顾(kòo)。

韵律感既是台语特性,也与英文传统诗剧中的「五步抑扬格」(iambic pentameter)异曲同工。表演上,它能让听感更为凝炼、组织化,仿佛吟诗、唱歌的效果也能显示其戏剧性与文学性。

说华语时若动辄押韵,可能让人感到莫名,然而台语却能让我们自在地「吟诗作对」而不致奇怪。如同传统戏曲的曲牌或身段的程式化,有人认为是一种「矫饰」或「限制」,但换个角度想,台语声调已经明确给予我们寻回自身文化的路径。

《阮剧团台语剧本集》如民俗祭祀用金纸的剧本集书封与类似坊间八卦刊物的别册封面。(吴品萱 摄 阮剧团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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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话提供的常民建构与表演训练

有别于前两部喜剧,《十殿》更著重在常民生活的建构,语境上更为朴实、不多缀饰。比如当中互骂的粗话让人顿感亲近,也许这是多数人对于台语的第一印象。然而,每一种语言本身皆为中性,所谓「常民」也不等同于「粗俗」。

台语长期与低俗划上等号,终究是政治因素使然。诸如英语的 fuck、shit 并不见得就比奸(kàn)、哭爸(khàu-pē)高尚。粗话固然有其劣性,端看我们如何撷取。而若一味以偏概全,那么台语只会被冰封在某种姿态无法向前。

就表演训练而言,粗话可谓入门练习。粗话对情绪张力,声音的指向和投射都有高度需求,若表演者能将这样的声情意识代入不同情境,搭配正确咬字和变调规则,或能成为说服力十足的台语演员。

开展本土语言的好奇和关怀

虽说台文书写上,内文仍有些许错误,比如:「矣(--ah)」和「啊(--ah)」、「抑(ia̍h)」和「也(iā)」、「著(tio̍h)」和「就(tiō)」等皆为常见混淆字组;又如华文的「对」应翻译为「著(tio̍h)」,校对上也容易忽略。最后,罗马拼音标号在编辑上容易出错,如《十殿》的「十(tsa̍p)」书封却列印成了「tsap」。

此外,剧本有别于其他文体,最终目的是搬演,故标记轻重音于笔者而言仍十分重要。比如「看著」或「看--著」、「好矣未」或「好--矣--未」……也许更能帮助非母语演员掌握声调的处理。

但总的来说,这套剧本集证明台语戏剧来到了新的里程,不仅树立本土语言创作的新一标竿,也记录下阮剧团自身的创作历程。内外兼具的艺术成果,值得收藏并细细品味。

笔者亦鼓励台湾的表演艺术工作者,即便对台语没有母语的情感投射,至少应有对本土语言的好奇和关怀,不仅台语,客语、原住民族语、马祖语、台湾手语,甚至东南亚各国语言,都将持续在舞台上发酵。过去我们在华语舒适圈中安然生存,如今我们将携手突破框架,亲手写下新世代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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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文章开放阅览时间为 2024/07/05 ~ 2024/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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