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演《春江花月夜》时,在塑造人物的过程中借鉴了多少传统程式?创新部分主要体现在哪里?
对于《春江花月夜》这样的新戏,在塑造人物上,我大约会不自觉地先找到行当的归类,毕竟这是我身上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下意识,而且我跟随蔡正仁老师、岳美缇老师两位恩师学戏,巾生、官生、穷生、雉尾生都学过。张若虚这个人物,我比较把他定位为小官生,飞扬一点的时候,会再更靠向巾生一些。声音、身形、舞蹈动作,都是从传统程式来的,这样创作的时候有一个基本的依托,也是一种对传统的再运用。
至于创新,我觉得是感知张若虚对于时间的思考。他永远停留在27岁,但是和辛夷的三次见面,辛夷分别是16岁、26岁和66岁。这部分的创新,其实在传统舞台上也有可借鉴的,比如说杜丽娘就是生生死死,超越生死,张若虚也是生生死死,超越生死。这种内心的、深度的,对于生命的、时间的感受感知感应,我觉得这是创新的部分。虽然这部戏是古典的题材,服装也是古典的,总体呈现还是规规矩矩的,但内心在体验这些非常深度的哲思时,我觉得是一种全新的探索和呈现。
Q:传统文化与现代流行,小众与大众是否合流或是分流?当您专注固有艺术成就,对于创新与创作有什么看法?
我一直觉得传统文化和现代流行文化,小众与大众,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
从明代中叶到清代中叶,昆曲主宰中华民族的集体审美达两百年之久,在那时,昆曲其实也是流行艺术、流行文化。随著我们的推广和创作,昆曲观众正在大幅度的增长。我说不上到底有多少昆曲的观众,但我经历过昆曲的窘迫阶段。1990年代中期左右,当我毕业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看昆曲,一个剧场只有几十个人是常有的现象,但是经过了这20、30年的努力,好的昆曲演出都是一票难求。无可置疑,昆曲肯定是小众艺术,这跟它的艺术质地和本质有关,但小众也可以拥有大量的观众,看似对立的观念其实并没有那么绝对。
就像在这些年间,我一直在创作的音乐形式,叫「水磨新调」,就是昆曲水磨调的新演绎方式。从录音棚制作开始,一直走到了万人演唱会,走到像小巨蛋这样的场合,像周杰伦、蔡依林一样地做昆曲摇滚音乐会,这种尝试非常受到大家追捧,让这样的音乐形式有更多机会继续发展。
我的做法是,尽可能地把昆曲的传统唱段完全、完整地保留下来,和做流行音乐的朋友一起重新编曲,呈现出崭新的听感,让今天的年轻人能喜欢这种音乐形式。我的水磨新调唱片是2011年发布的,至今可以说是中国大陆做传统戏曲的新音乐发展当中最受到瞩目的,我很自豪。所以我未来对昆曲音乐的传承与创新,依然有著非常强烈的愿望。水磨新调的第二张唱片,当然是千呼万唤未出来,但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希望能在合适的时间发行,让更多朋友通过音乐这个媒介(音乐是一个非常便捷的媒介),让大家更快地看到昆曲有一个新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