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画面)「这是个真实故事,两年前就发生在我的小镇,很多人以奇怪的方式死掉……这个故事从我的学校开始。」(学校画面)「梅布鲁克小学从幼稚园念到5年级,一个平常的礼拜三,有一位新来的老师。」(主角跟拍画面)「她的名字是洁斯汀.甘迪,她在那一天走进她的教室,就像每个早上一样,但今天不一样。」
「别班的孩子都到了,就连贝尔老师教的另一个3年级班都坐满学生,但甘迪老师的班级空无一人,除了一个男孩,他的名字是艾力克斯.利里,他是班上18个孩子中,唯一去上学的小孩,知道为什么吗?」
(家中画面)「因为前一晚,凌晨2点17分,每个小孩都醒过来,」
「下床,走下楼,打开前门,走出前院,走进黑暗,再也没有回来。」
伴随著小孩说故事的童音,音乐进,暗夜笼罩的美国郊区住宅,一群孩子以类火影跑(漫画火影忍者的跑姿)之姿,冲出前门,在空荡荡的大马路上狂奔。
恐怖电影《凶器》(Weapons)的开场,今年看的新片中,最喜欢的开场,没有之一。
整部片从学生失踪的那个早晨开始,以人名字卡切换,第二段跳到寻找孩子的父亲、接著是侦办此案的警察、商店门口无所事事的毒虫、校长、男孩艾力克斯,带出一个看似老掉牙的吹笛人故事。在看完全片后,让人惊觉原来整个失踪案的凶手早就出现了,是一部值得回头二刷发现细节的电影。
顺叙会让这个故事普通,但叙事的形式即是内容,伊底帕斯王的故事若从头开始讲易流于流水帐,且牺牲了最悬疑的部分,正是这种叙事的巧思,视角的跳跃使得《凶器》免于大多数恐怖片会有的问题:主角降智,看起来诡异的地方硬要进去,无止尽的吓人镜头(Jump Scare),《凶器》展示出真正恐怖的事情——
「当人们平静日常被破坏的瞬间」。
看完《凶器》,立刻找了编导的首作《宿劫》(Barbarian)来看,惊为天人,用3个主要角色,把「地窖里有怪物」这类经典的恐怖片类型做出新意,一栋普通的民宿,有多少暗黑的过去,编导Zach Cregger非常擅长沉浸的镜头、恰到好处的剧情断点,透过镜头外的声音,想像力营造出巨大张力,透过多线,怪物出现就卡掉镜头,跳到下个角色,完美避免角色如何逃过怪物攻击的疑惑,挂心角色之后的命运。本片把喂婴儿喝奶的卫教片做出了全然的恐怖。这两部片将故事场景限缩在一栋房子或一个社区,多角色,从事件的当下开始说起,真的是学习典范。
Zach Cragger与大学好友们组成「你所知道最白的孩子」(The Whitest Kids U’Know)喜剧团体,身兼主创编导演。他在访谈中提到《凶器》受PTA(保罗.汤玛斯.安德森Paul Thomas Anderson)经典神作《心灵角落》启发,谈到喜剧与恐怖的关系,他说两者蛮相似的,都要很松,才做得好。
另外一个重点,我想是细节。「喜剧要有细节,能说柑橘果酱就不要只说果酱。」影集《九号秘室》中这么说。愈多细节愈可以让人想像,想像力的参与就是作品之所以会成立的重要因素。如同《凶器》的开场戏,比较一下,「平常的一天」与「平常的礼拜三」,「连贝尔老师教的另一个3年级班」与「连隔壁班」,「他是全班唯一一个去上学的」跟「他是班上18个孩子中去上学的」,「下床,走下楼,打开前门,走出前院,走进黑暗」与「离开家冲进黑暗」,画面感跟语气全然不同,细节能看出作者脑中有没有画面跟整段戏的重点,台词要念出来,光用眼睛看不够,这就是吸引人的故事,当一开口,所有人都想听,被细节愈发吸引,然后在最惊险、最悲伤、最好笑之处戛然而止,让想像力去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