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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林懷民導演的《羅生門》,是今秋葛拉茲歌劇院的開幕大製作。(圖中左到右分別爲劇中四主角:強盜、婦人眞砂、法官、及丈夫武弘。)(葛拉茲歌劇院 提供 Peter Manniinger 攝)
奧地利 環球舞台/奧地利

西方歌劇、東方精神

葛拉茲歌劇院「一九九六年許泰爾之秋」音樂節首演的歌劇《羅生門》Rashomon

國內舞蹈界長老林懷民執導歌劇處女作《羅生門》月前在奧地利首演。除了作曲者久保摩耶子是日裔德籍,其他主要合作者皆由林懷民指定,即國內熟悉的舞台設計李名覺、技術指導林克華與服裝設計葉錦添。如此由東方人主導的歌劇,在西方人眼裡又留下什麼印象?

國內舞蹈界長老林懷民執導歌劇處女作《羅生門》月前在奧地利首演。除了作曲者久保摩耶子是日裔德籍,其他主要合作者皆由林懷民指定,即國內熟悉的舞台設計李名覺、技術指導林克華與服裝設計葉錦添。如此由東方人主導的歌劇,在西方人眼裡又留下什麼印象?

「許泰爾之秋」(steirische herbst 96)是奧地利歷史最久遠的前衛音樂節,雖然經費並不是太充裕,卻能有一而再地自力推出有看頭的戲劇與藝術計畫。「許泰爾之秋」與葛拉茲歌劇院這回委託寫作,並舉行首次公演的作品是久保摩耶子的《羅生門》。

把《羅生門》當作前衛作品看待,可能有些不妥,若稱之爲當代作品便不會有問題。歌劇的劇本和黑澤明執導的同名電影一樣,都是以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一九二一年出版的故事集《羅生門》中的〈藪之中〉改編而成,故事的背景發生在十二世紀。

十二世紀的故事,當代的作品

故事情節:法庭正在審理一件謀殺案件。結伴旅行的夫婦武弘與眞砂誤蹈強盜多襄丸的圈套。眞砂遭強暴,武弘則被謀殺。不同的證人先後出面作證,敍述他們看到的經過,三位主角的說辭尤其被寄望能使案情大白。多襄丸從一開始就宣稱武弘是死於決鬥,眞砂卻說丈夫是死於他的手上,而武弘的亡魂則出面解說他是自殺而死。但人們對過程知道得愈多,對整個不幸事件的來龍去脈愈是摸不著頭緒。細節出現愈多,過程反而益顯模糊與晦暗。(此處讓人想到安東尼奧尼的電影《放大》Blow up)探索眞相的過程引人走向懷疑與困惑,甚至讓人不敢確定到底眞相在那裡,因爲唯一的眞相並不存在。

這樣的材料屬於世界文學,久保摩耶子成功地將之改編成出色的劇本。久保摩耶子在文學唱辭上的雕琢較少,但以更大的心力塑造戲劇結構的智識與劇力內涵。故事的發展流暢而緊張:舞台被分割成兩個空間,一邊是法庭公堂,一邊是側舞台,幾位主角就在側舞台以倒敍方式回述他們的故事。法官與民衆(合唱團)在法庭公堂上發問,證人先後上場,連樂師也上台湊一角,有組弦樂四重奏在開始時登台,打擊樂手則在下半場登台。幾個主要角色都有兩組人馬飾演,合唱團則分成四組,分別爲法官與三位主角聲援助威。

音樂形式效果強烈

久保摩耶子將豐富的戲劇理念化成精彩的劇樂。聆賞與感受她的音樂,很容易聯想起各種不同的廿世紀歐洲音樂,這在第一部分尤其明顯。例如,劇中不時有些手法、策略或形式會讓人想起貝爾格(Berg)等維也納古典現代樂派作曲家,若干緊迫、渴望的華彩頗有康果特(Korngold)的味道,艾冷(Einem)或李格提(Ligeti)的身影也不時浮現。這樣的關連並不是一種後現代式的賣弄,而是另有更有趣的功能,希望藉此顯現角色性格的新層面。華麗、豐盛的音樂表現形式,在此主宰一切,沒有不必要的理論玄想,這是音樂運用的最高境界。

第二部分的音樂甚至更爲成功,作曲家在此揚棄與歐洲音樂的牽絆,更趨單純、嚴謹的結構如今讓人連想到亞洲音樂的形式;這種化繁爲簡的過程可能也帶來更強烈的效果。

中國人的工作群另有詮釋

負責首演的工作群(導演:林懷民,這是他在歌劇導演上的處女作;舞台:李名覺;服裝:葉錦添,他設計的服裝單純、有品味)並未完全追隨作曲家的指示。法庭被當作是觀衆席的延伸,然後和舞台架構在一起;樂隊池以可供表演的窄橋環繞,並有走道和觀衆席相連。這樣的空間運用在投射與對稱意義上來說,各有其利與弊。例如,飾同一角色的演員反而坐在舞台中央無聲地動著嘴唇,這樣的安排可說極其愚蠢。但在召喚亡魂的場面中,低鳴的鼓聲從前廳穿透到觀衆席,效果則非常突出。合唱團在舞台與窄橋上表演,生動的動作與舞台造型同樣令人讚賞。合唱團的舞蹈可說是當晚最引人注目的表演之一。倒敍的過程在中央的一個小旋轉舞台上呈現,由演默劇的主角替身代勞。由於法庭一直存在著,倒敍的過程便顯得不夠鮮明,人物的心理與性格掌握更難有深入的刻劃。不過,三位主角的出色演唱與表演足以彌補這項缺憾而有餘。首先必須提到的是George Gray,他以他英雄男高音的特質刻劃出強盜多襄丸的強悍本色。飾唱眞砂的Eirian Davies與飾唱武弘的Manuel von Senden,都有足夠的技巧克服他們演唱的困難角色。Konstantin Sfiris是一位雄渾有力的法官,合唱團的表現也令人激賞。指揮Stefan Lano很精確地掌握節奏上相當複雜的音樂,舞台燈光同樣無懈可擊。

首演的觀衆緊張、專注地欣賞全劇的推進,最後並對所有演出者致報以持續、熱烈的掌聲。這部作品在世界上所有開放的歌劇院當中,都將占有一席之地。

 

文字|Laszlo Varvasovszky  奧地利歌劇導演、舞台設計

譯|陳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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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林懷民不時透過默劇的方式,讓演員表演細緻的舞蹈。合唱團淸一色著「亞洲式」的黑色服裝,和若干刻板角色對照下,無意間也形成某種怪異的效果。Frankfurter Rundschau《法蘭克福評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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