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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政府主導下,荒廢已久的中正二分局即將重新整修,開放給劇場界使用。(布爾喬亞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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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英雄」的多頭馬車時代

南、北兩個劇場聯盟的矛盾與困境

處於不同的社會發展環境,基於不同的原因,儘管燃燒著同樣的動力─對戲劇的熱情與執著─南、北兩個劇場聯盟的籌備,都產生了一種多頭馬車奔馳時的恐懼與孤愁。這種孤獨摸索、挫折奮鬥的情緒,讓南北兩地許多劇場工作者,開始期待一雙能抓穩韁繩、馴服野馬的「好手」。

處於不同的社會發展環境,基於不同的原因,儘管燃燒著同樣的動力─對戲劇的熱情與執著─南、北兩個劇場聯盟的籌備,都產生了一種多頭馬車奔馳時的恐懼與孤愁。這種孤獨摸索、挫折奮鬥的情緒,讓南北兩地許多劇場工作者,開始期待一雙能抓穩韁繩、馴服野馬的「好手」。

看看六月底南台灣戲劇觀摩展的標題:「戲劇大車拼」,可以想見南區各劇團都有羽翼豐成、展翅高飛的志向;老大哥「台南人劇團」(原「華燈」)將在十月份屆滿十週年,更似象徵著南區劇團(或者說「外台北劇團」)企圖走入另一個發展階段。這樣的雄心壯志,被所謂「重北輕南」的反彈情緒點燃,激發出創立南台灣劇場聯盟的想法。而一向以顚覆、另類形成風格的台北小劇場,面臨台北市政府可能提供使用的中正二分局劇場時,開始爲了小劇場的永續經營,學習過「被主流收編」、擔心柴米油鹽的生活。跟著,短短的一個月裡,「台北市小劇場聯盟」倉皇成立。

自我與主流的矛盾

八十四年年底,在皇冠小劇場硏討會的前夕,江世芳、黎煥雄、閻鴻亞與陳梅毛等人企圖成立小劇場聯盟,計劃以「筆會」的形式開始爲台灣小劇場打下理論基礎,將實際執行的工作交給陳梅毛負責。然而延滯將近兩年的理想,在市府警察劇場即將落成的催生下,今年以一個月的速度實現。但只有少數人的一頭熱,在意見不一、難以整合的情況下開會,「臨界點」團長詹慧玲深深覺得使不上力。除了缺乏社會經驗的累積,參與份子對公共事務的不熟悉,使她嘆息地形容開會時就像「小學生組織議會」,很不成熟。關鍵在於小劇場本身的自主性格很強;戲劇新聞工作者的楊莉玲就認爲,劇場工作者要學習團體合作,而這樣的合作跟劇場的團體分工有很大的不同。

自主與制約的抗衡

在劇場界耕耘多年的鍾喬,對於台北小劇場聯盟抱持鼓勵的態度。他認爲市政府釋出公共空間,成就了一項很重要的民主過程。但是問題在於如何管理?小劇場生就的顚覆性格,相對主流,彼此間會產生衝擊,實際上有助於文化開展。也許現今的社會不一定要到處結盟,但站在對社會關注投射的人文關懷立場,這是一種「如何讓藝術成熟?」的必要經歷;他斬釘截鐵地表示,不能讓「被主流化」的恐懼,成爲藝術社會化的阻礙。

不同於台北小劇場自主自發的強烈性格,南台灣劇團的成立多半經由中央如文建會,配合各縣市社區發展的政策予以扶植;並且有卓明這樣的劇場耕耘者,不斷持續南台灣戲劇開枝散葉的工作。或許是文化背景的影響,南部人的骨子裡(尤其是台南地區),特別有謙卑退讓的性情。卓明以較政治的觀點來檢視多年的田野經驗,他認爲南部劇場界,特別是以女性爲多數的劇團,長年受到父權社會的壓抑,在面臨發聲的關鍵時刻,驚懼、害怕的感覺特別明顯;他們反而不太敢脫離團體,脫離主流管理。儘管南部劇場工作者與地方之間感情密切,並且相當關心社區的發展與議題,但這樣的情感終究敵不過謙卑退讓的制約意識。因此,南台灣劇團要組織化成立聯盟以爭取權益,面臨最大的障礙便是克服如何制約意識。「台南人劇團」藝術總監許瑞芳則認爲,或許因爲南部劇團傾向依賴自己的圈子,因此交涉與談判能力都很缺乏;這點對推展聯盟的成立,的確有著相當程度的困難。

或許自覺台灣社會的「重北輕南」而團結凝聚資源,是南台灣劇團歷經這項演練的第一步。南台灣劇團聯盟的想法,始自今年年初文建會委託卓明主辦社區劇場硏討會前會。儘管「重北輕南」的感受讓這群南台灣劇場工作者同聲連氣,然而當於「南台灣戲劇聯展檢討會」中論及成立聯盟時,不同的聲音與看法卻此起彼落。

理想與實際的差距

南風劇團的陳姿仰表示,由於藝文資源的匱乏,單打獨鬥過於辛苦,面對政府以官僚作業的方式對待劇團的困境,各劇團應該聯合主動爭取文化大餅。而「黑珍珠工作室」的徐啓智,以其豐富的行政經驗建議與會者,先求敎育劇場人口,以求劇場經驗與市場的累積,等自我壯大了之後再談成立聯盟。另一方面魅登峰劇團行政吳幸秋建議,幕後工作其實著重人與人之間的溝通,聯盟的形式並不重要。成大戲硏所敎授馬森卻表示,觀看南部劇團十幾年來,其實沒有聯盟也能相互運作與交流,但成立了聯盟「便能證明南區劇團的存在,予以北部劇團壓力,不受中央忽略」。雖然會中最後仍決議舉辦聯盟成立籌備會,不過南台灣劇場聯盟的成立,還是有實際上執行的困難。

「台南人劇團」藝術總監許瑞芳表示,雖然聯盟成立意見不同,但透過聯盟成立來舉辦活動、爭取表演場地、共同彙整資源,還是一件正面積極的事。不過除了「南台灣」定義的困難外,如何決定實際登記的縣市與衆人對藝術行政的陌生,還是有待解決的難題。究竟該稱爲「南台灣」?還是乾脆抗衡台北而自命爲「外台北」劇團?如何脫離地域性的依賴,拓展政治社交的能力?以每個劇團組織運作經驗缺乏的情況來看,即使每個人都有動機,也都想承擔責任,終究找不到一個具有政治魅力的領導人才。卓明認爲,成立聯盟,除了必須習慣大團隊整合過程中的雜亂無章,還需要一些勇氣。這種演練階段不但需要學習抛棄一己之私,還要適應團體的立場,所以應該抱持寬容的心態。眼前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時期,在在顯示大家都無法信任任何一個強勢領導,所以不論是台南、屛東、高雄,甚至台北,都不容易整合每個劇團。

堅持與妥協的辯證

眼看著台北小劇場聯盟會員大會即將召開,到底中正二分局這個「警察劇場」表演空間的吸引力會有多大?相信在未來籌辦小劇場藝術節時可以看得淸楚。也許市政府的確給台北劇場界送份大禮;但是怎麼使用這份「禮物」,才是日後小劇場界所該實際面對的挑戰。積極與市政府對話的陳梅毛認爲,小劇場目前最迫切的問題在於累積人材;唯有積極爭取小劇場空間,激發劇場工作者的創造力,例如舉辦類似影展的戲劇觀摩比賽,設法與企業界聯結,才能延續台灣獨特的小劇場生命力。雖然有許多人像陳梅毛這麼期待劇場人潮的洶湧澎湃。矛盾的是誰來祈風求雨?誰能在乘風破浪中導航?

經營一個美學空間相對於經營一個劇團;製作一齣戲劇與執行一個聯盟,彼此之間是否眞的有「楚河漢界」?詹慧玲認爲,處理公共事務時,除了要有講究實際的原則,不能太急切或強迫別人放棄自己的態度與立場。這樣的態度對一般劇場創作者來說,可能是一種矛盾。也難怪目前大多數的劇團,仍忙著自己的團務;因爲這座公共空間並無法立刻解決大家的困難─持續的劇團創作。鍾喬認爲,如果很快地進入主流空間而改變,也是件可怕的事;這是所有參與聯盟成立的人應該持續面對的辯證問題。

也許關心藝術文化的人,應該考慮如何給予創作者一個不虞匱乏的創作環境;但是否等到「生活」安定了以後,就能要求創作的品質?當每個小劇場劇團都在爲團務疲於奔命時,究竟誰能夠站出來,抓穩「多頭馬車」的韁索?是否「春秋戰國」的烽火不再,是時候該期待一個統一天下的「大秦朝」了呢?

(本刊編輯 傅裕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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