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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ira Buffini一人獨撐全場的《喬丹》,呈現一個被男人剝削的女人景況。(Hugo Glendinning 攝 Pleasance 提供)
愛丁堡 藝術節/愛丁堡

愛丁堡──劇場人夢想與實踐夢想的城市

愛丁堡的藝穗節今年比國際藝術節搶先一個星期登場,除了進一步凸顯藝穗節組織的健全運作與表演節目之多,早已有獨立門戶的能力;也彰顯藝穗節主席史壯(Hi lary Strong)的強勢作風。

愛丁堡的藝穗節今年比國際藝術節搶先一個星期登場,除了進一步凸顯藝穗節組織的健全運作與表演節目之多,早已有獨立門戶的能力;也彰顯藝穗節主席史壯(Hi lary Strong)的強勢作風。

八月在愛丁堡最常看到的字眼就是──藝術節Festival。八月的確是節慶的季節,不僅戲劇界最引人注目的愛丁堡藝穗節(Edinburgh Festival Fringe)、愛丁堡國際藝術節(Edin-burgh International Festival)陸續登場外,之前才剛結束愛丁堡藍調及爵士樂節,而國際影片展和國際書展接二連三在藝術節其間展開,連國際知名的愛丁堡軍操表演(Edinburgh Military Tattoo)也湊上一脚,整個城市洋溢著節慶熱鬧的氣氛。

組織健全的「外」愛丁堡藝術節

市政府不僅把鄰近城堡的高街(High street)封閉,讓街頭藝人可以在這裡表演,更在八月九日舉辦聯合的大遊行,配合老天爺的幫忙,風和日麗,一掃連月來的陰霾,參加遊行的民衆據報上統計約有十萬人,而愛丁堡藝穗節也在此時正式宣吿開始。

藝穗節Fringe(如美國紐約的外外百老匯,脫離主流者的邊緣表演,較具實驗性質)今年比國際藝術節搶先一個星期登場,除了進一步凸顯藝穗節組織的健全運作、與表演節目之多(Time out雜誌報導今年共有一千三百零九場表演,比去年還多出三十場),早已有獨立門戶的能力;也彰顯藝穗節主席史壯Hilary Strong的強勢作風。

她不僅獨排衆議,將藝穗節提前,更在開鑼當天,接連砲轟市議會與藝術評議會(Arts Council),各撥一百萬英磅給國際藝術節,只給藝穗節區區一萬九千英磅。她明指並不是要向兩個單位討錢,但藝穗節的重要性該受到應有的重視與鼓勵。

相較國際藝術節所排出的古典音樂、芭蕾、歌劇、戲劇等殿堂之上的品味,Fringe的多元性更令人目不暇給,每日節目從早上排到深夜,同一時段就有不同的團體在不同的地點表演,類型包括戲劇、舞蹈、喜劇(comedy──專指單人或多人說笑逗趣非戲劇表演的類型)、音樂劇、視覺藝術,表演的場所遍及愛丁堡各個角落。

參加Fringe的團體並非全是非主流的實驗劇團,如皇家莎士比亞劇團(Royal Shake-speare Comedy)便推出貝克特的《克拉普最後錄音帶》,由劇團的老將沛塞布力基(Edward Petherbrige)擔綱。演出貝克特的經典並非易事,他筆下這位年華老去的劇作家,面對孤寂空曠的舞台,只有不斷聽著年輕時錄下的聲音去捕捉過往靑春。Petherbrige在幾個關鍵的動作都順利過關:舞台繞圈子踱步、吃香蕉、丟香蕉皮、被香蕉皮絆倒。他雖滿臉憂鬱,但不失小丑的形象與肢體,也引來底下觀衆的笑聲。

但當他以李爾王式的唸白來表現劇作家的怨懟,總令人感到不太對勁,深層面少了。劇作家的緬懷不僅止於憤怒而已,曾有人形容貝克特的戲像洋蔥,剝掉一層,裡面還有另一層,如果處理不當,就只有表層的意義。

獨角戲大觀

這次在Fringe的節目裡,有不少個人獨撐全場的表演(one-man or one-woman show),對演員而言,是一大考驗。演員兼劇作家的巴芬尼(Moira Buffini)以眞人眞事編寫成的戲《喬丹》Jordan:一個女人被男友推向崩潰的邊緣,企圖自殺並謀殺自己的孩子喬丹,入獄後面對陪審團陳述自己的故事。全劇由一人獨撐半小時。

Moira與導演Fiona(爲Moira的姐姐)以生活化爲原則,處理這些片斷轉折,減低誇張的戲劇動作、扭曲的五官、肢體;爲了觀照觀衆持續的注意力,節奏加快不少,少了情緒蘊釀的飽和與留白,但角色該有的情緒、語氣、轉折都具備了。報上的評論仍認爲她的表演太中產階級,無法完全表現主角下層社會背景的出身,對時時可能被剝奪的一切,缺乏強烈的安全感。但此劇缺失的眞正關鍵是出在劇本本身,只有樣板地呈現一個被男人剝削的女人景況,卻無法從多角度去深入男女間拉鋸背後的性別及社會框架,稍嫌單薄。

同樣是一人秀的《最後訃聞》The Last Obit,不僅贏得好口碑,更榮獲蘇格蘭地方大報《蘇格蘭人》The Scotsman「藝穗節第一」Fringe Firsts的獎項(每年在Fringe舉辦的三週內,The Scotsman每週都會選出五齣最佳戲劇的新製作),這齣戲不僅再次顯示老牌演員普力森斯(Angela Pleasence,曾在一九九五年獲得藝穗節最佳女主角)的功力,更重要的是劇作家提尼斯伍德(Peter Tin-niswood )證明了一個喜劇作家也能寫出嚴肅的劇本。

Tinniswood一向以幽默諷刺的文筆著稱,爲電視喜劇寫了不少劇本,這次他藉由一個在晨間電報社專寫訃聞的記者,由於公司電腦化被炒魷魚,臨走前最後寫下自己的訃聞。劇本拼貼零碎,卻又有脈絡可尋;不斷的回溯、時空跳接,貝克特式的長段獨白透露出對生命的虛無和鬼魂纏繞的深層記憶,無論是Pleasence本人富喜感瘦削的身軀、動作,或是劇本黑色喜劇的基調,都替如此沈重的命題增添不少輕盈的色彩,輕重緩急間讓觀衆有思索空間,隨著舞台的旋律起舞。

劇作家不死!

「劇作家不死!」這在藝術節裡的節目表上更可看出。莎士比亞一向是劇場人的最愛,不管是原味原汁搬上舞台,或是突破創新企圖顚覆,這次在Fringe便有二十一齣莎士比亞的戲被搬演,還不包括另一齣獲得「Fringe Firsts」《OJ奧塞羅》OJ/Othello僅截取莎劇部分片斷的製作。這齣戲結合OJ辛普森的新聞事件和奧塞羅──同樣是黑人英雄在白人社會獲得成功,同樣娶了一個白人妻子,同樣妻子被謀殺(只是辛普森是否殺了他的妻子?),這些主題在戲裡不斷反覆辯證。

謝普(Frank Sheppard)同樣選擇一人秀的形式,他將自己幻化成四種聲音──時而是美國夢成功的外在形象的OJ,時而是眞正感受內心折磨的辛普森;有時是唸著莎士比亞詩句的奧塞羅,有時則是不斷辛辣辱罵的街頭兄弟,形式多變,探觸人物底層的曖昧晦暗。

而此次Fringe最熱門、最成功的製作之一是蘇格蘭的詩人兼劇作家羅赫海德(Liz Loch-head)所寫的浪漫喜劇《美好的日子》Perfect Days:一個年紀快邁入四十的成功女美髮師,重新檢視自己的人生,決定要一個「自己的」小孩。對白鋪陳的幽默,細膩描寫親情、愛情、友情的不同層面,不僅贏得劇評人一致的好評,打動觀衆的心(所有的票很早便全部售罄),更引起英國電視的興趣,已經簽約準備拍成電影。

劇場工作者夢想的跳板

愛丁堡藝穗節是許多劇場工作者夢想的跳板,在Fringe成名的名單中不乏赫赫有名的明星,包括愛瑪.湯普森、杜利.摩爾、豆子先生……,但同時早有人提出這些人雖發跡於此,藝術節僅提供他們舞台,吸引媒體的注視,最後還是要靠他們的才能與企圖心才能成名。《蘇格蘭人》報上的標題更直接了當指出:「要想成名?當個電影明星或流行樂手都比當個舞台演員來得快!」

劇場人要在愛丁堡這樣的競技場,獲得媒體、觀衆的靑睞,不僅要具備才華,更要懂得如何促銷自己。走在高街,經常可見許多劇團演員使出渾身解數,奇裝異服、表演劇情片斷,只爲引起別人的注意。而參加藝術節所要付出的實質代價也不小,劇團要付擔場地的租金、演出的盈虧,還要付給Fringe主辦單位會員費、每場的佣金,計算下來負擔不輕。

同樣地,愛丁堡所提供的舞台無所不包,正如Fringe主席Hilary Strong直言不諱地說,她才不管別人的戲如何,她所感興趣的是讓人有權去做他想做的事。舞台工作者在表演的同時,也能觀摩、學習別的劇團的優缺點。另外有許多學生劇團的參與,不僅是傳承的延續,也爲日後舞台藝術精進提供一個很好的學習場所。

每年不斷有新人加入,也有不少的老兵回鍋,Edward Petherbrige提到他最近在和一位女演員閒聊時,女演員以感性的口吻說:「很高興愛丁堡又成爲『我們的』城市!」

的確!愛丁堡是劇場人的夢想,也是實踐夢想的城市。

 

文字|葉根泉  國立藝術學院戲劇研究所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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