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鳥類及其他動物都很熱情,觀察鳥及動物不但可以獲得快樂、或發現不同世界自然生物的生命力,也不會覺得這個世界很無聊。再來是他們美妙的跳躍、快速的動作、運動及自然又毫不費力地歌唱,這對我在演奏上有很多幫助,因為在小提琴的演奏技巧中也有很多類似的動作, 有時可以相提並論、相互印證,而獲得啓發。
奧國小提琴家盧卡斯.大衛(Lukas David)是活躍於六〇、七〇年代的炫技派小提琴家,二十五歲時即任教於維也納國立音樂院;一九六六年轉任德國西北德大學德特蒙音樂院擔任教授迄今,退休後該音樂院聘爲榮譽教授。其門下的學生如今已是德國許多重要樂團的首席。已是年屆六十七歲的高齡,但是他仍常受邀至各國演出,並且常常拉奏整套的帕格尼尼二十四首《綺想曲》,其駭人的技巧與耐力,讓許多小提琴家望塵莫及。此次盧卡斯.大衛應台灣絃樂團之邀來台,本刊特地訪問了這位碩果僅存的炫技大師。
與伊利沙白女王並坐的榮耀
您的父親與兄長都是著名的音樂家,您選擇音樂的路是自己的意願還是父親爲您安排的?
這是很難確定的答案,我五歲就開始學音樂,這當然是父親的安排,但是我知道我第一天開始學音樂的時候我非常地興奮。
您曾與韋嘉(Tibor Varga)與密爾斯坦習琴,可以談談這兩位小提琴大師對您的影響嗎?
第二次大戰的時候,我在萊比錫與斯圖加特都跟許多老師學習過。當我十五歲遇到韋嘉時,那一刻對我的音樂之路才有決定性的影響,不僅是在技巧或音樂方面,而是影響了我的人生。我是在二十二、三歲時才遇到密爾斯坦,當時我已經是一位獨奏家了,他是一位非常棒的演奏家,卻不是一位好的小提琴教師,因爲他很少用言語來解釋,他只能以示範來讓我知道樂句的處理,以及音樂的表達,並且靈巧地運用小提琴這項樂器來呈現他所要表達的音樂。他在當一位演奏家方面給予我許多啓發與鼓勵。有一次我提早去上課,正巧碰見比利時的伊利沙白女王在那裡,伊利沙白女王向來對小提琴家都非常友善與仁慈,密爾斯坦在女王面前更是表現出一位教師的風範,當天我也拉得很好,於是女王給我一個小小的榮耀,請我坐在她的旁邊聽別人上課。
您曾與韋嘉習琴,我們知道他是承襲匈牙利小提琴大師胡拜,可以談談這個學派的特色嗎?
韋嘉的學派可以說是來自胡拜,但是韋嘉也曾擷取俄國的奧爾(Auer)及卡爾.佛萊許(Carl Flesh)的演奏法後,自成韋嘉學派。
韋嘉這個學派在小提琴演奏上所注重的特點是什麼?
首先這個學派最重要的是在學習的過程中,你自己必須先找出讓自己進步的方法,重要的是如何去找,因爲學習的歷程就像階梯一樣,你會遇到層層的困境,所以必須由小提琴的基本技巧去扎根,一點一點地累積基礎,並且要清楚地知道當你遇到問題時如何解決,我想這是這個學派最重要的地方,也是每位學生都要了解的事。(編按)
來自音樂世家的使命
這次您來台演出,除了帕格尼尼的《綺想曲》之外,其餘的樂曲如令尊約翰.内波姆克.大衛的第一號無伴奏奏鳴曲及馬克斯.雷格的無伴奏奏鳴曲都是不易聽到的曲目,可以談談您爲何這樣安排您的音樂會嗎?
在作曲家與演奏家之間,是有非常密切的關係,作曲家在寫作時只是在表現一種氣氛,然而他需要更多技巧層面來展現這個氣氛時,常常需要演奏家的幫忙,像是馬克斯.雷格在寫作無伴奏奏鳴曲時,Martul曾幫他很多忙,因爲作曲家有很多想法與靈感的火花,但是他對小提琴並不是這麼了解,這時需要演奏家的幫助。所以作曲家必須透過演奏家讓觀衆了解他的音樂,聽衆如果可以透過好的演奏來了解,如此一來這首樂曲會更有生命力,即使這些作品並非經常演出,未來可就不一定。這次音樂會中的另一首樂曲是我父親的作品,小時候,我在琴房練我父親的作品時,我的父親每次寫好一段旋律,就會拿來讓我試試看,相互討論,再加以修改。也許是我父親是一位作曲家的緣故,讓我對演奏冷門或現代作品有一種使命感。
聽説您有很多把小提琴,常在音樂會時才決定使用哪一把琴,您是憑直覺還是有別的考量?
換琴這件事對音樂家而言,尋找對的聲音,是演奏家份內的事,這是爲了在音樂會上可以有更好的表現,讓音樂有更多的趣味,及更完整的呈現。克萊斯勒曾擁有數把史特拉底瓦里的小提琴,每次在音樂會前也都會東找找西找找感覺很忙,其實都只是爲了要追求有更好的呈現,當然我是玩不起史特拉底瓦里,但是我也可以玩玩別的、便宜的小提琴,這也可以找到很多很好且有趣的東西。
有鳥同樂
聽説您家裡養了很多鳥,您爲什麼那麼喜歡鳥?
我對鳥類及其他動物都很有熱情,觀察鳥及動物不但可以獲得快樂、或發現不同世界自然生物的生命力,也不會覺得這個世界很無聊。再來是他們的跳躍、快速的動作、運動及歌唱,這對我在演奏上有很多幫助,因爲在小提琴的演奏技巧中也有很多類似的動作,有時可以相提並論、相互印證。我們也需要快速的動作、輕巧的跳躍及愉快的心情,不是嗎?
您的技巧如此厲害,是鳥给您的啓發嗎?
我從小就對鳥感興趣,加上早年沒有電視,在奧地利手工藝很發達,我們都會刻一幅鳥的木頭畫,掛在牆上,這就好像家裡會有鳥的聲音;而且小時候我每天都要練好幾個鐘頭的琴,只要看到這幅鳥的木刻畫,我就不會覺得很孤單。現在,我養這麼多鳥在身邊,每次練琴時不僅不會覺得無聊,反而覺得很幸福,這也解決了練琴時的枯燥。
這次來台您開了三次大師班的課程,也上過好幾位學生的課,您覺得台灣的學生如何,可以给些建議嗎?
這次最深刻的印象是台灣年輕學生能夠演奏一些困難的曲子,就是已經擁有很好的演奏技巧,已經具備成爲一位好的演奏家的基本條件,我感到非常地訝異。如果可以朝這方面發展,繼續努力,應該會有不錯的成績。
編按:
此派最重視的是各種方式的左手指練習(Fingerubüng)。
口譯|譚正 小提琴家
採訪整理|賴惠娟 本刊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