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他是藝術領域的通才，從裝置藝術、服裝設計、搖滾音樂、到現代舞蹈，不同類型的藝術創作，讓他多元跨域而渾然天成。克里斯汀．赫佐（Christian Rizzo），擁有私人搖滾樂團、私人服裝品牌的法國編舞家，一九九七年成立自己的舞團l'Association Fragile，現為法國里爾歌劇院的駐院藝術家。他曾為時尚品牌艾瑪仕（Hermès）及克利斯瓊．拉夸（Christian Lacroix）規劃展場設計，而名為「反常－克利斯瓊．拉夸」的服裝展，此刻正在台北當代藝術館展出。赫佐以其涵蓋視覺、音樂、燈光、服裝造型等專業領域手法和眼光，與舞蹈空間舞團及台灣3D多媒體藝術家江元皓合作，將推出別具獨特跨界美學的How to say“Here”。

挑戰日常動作的慣性與重複性

此地，正是台灣此刻，赫佐走進舞蹈空間的排練室，與舞者互動，問他們，什麼是生活？你在家裡、臥室、浴室做什麼？你如何坐著？如何移動？你會怎麼從這裡到那裡？一切歸零，返回動作的原點，他提出形式，給予機會，激發舞者的潛力和可能性。「我不相信在家中產生的點子概念，它需要在舞蹈中創造。」赫佐熱情洋溢：「說哈囉，這才是開始。與舞者一起工作後，我的腦子才開始跳舞！」然後，才是概念、感覺、編創、與結構。他挑戰日常動作的慣性與重複性，包括舞者與他自己的：「這將是個美麗的妥協。」他對此地的語言溝通和不同文化中人們使用符號的方式，同樣感到興味。在法國藝術家與台灣舞者之間，在影響與被影響之間，他不是「幫舞蹈空間的舞者編舞」，而是「與他們一同創造」——從一起工作到產生概念和形式，而至舞台呈現，最後，豐富的意義沛然湧現。

二○○六年，赫佐在台北國際藝術村駐村時期，發表了概念性的裝置藝術《愛．信．虛榮》。去年於台北藝術大學開設二○○七「國際創意舞蹈營」大師班課程，與學生及舞蹈空間舞者試驗即興舞蹈，在限制中即興。例如怎麼坐、站立、把杆；以及測試人與道具與空間的關係，比如找個球或梯子給舞者，人使用球有其慣性和制約，但赫佐挑戰這條線——如果不把球當成球呢？如果跟球互動，不拍不滾不傳呢？他給予舞者動詞，請其發揮，台灣舞者較為畏縮謹慎，但赫佐冷靜觀察，直接用身體切入進去打破僵局，掌握了恰好的時機和角度。整個編舞過程，是丟出各種題目素材，激盪舞者回應，最後變成視覺化的身體呈現。

挖掘舞者的生活想法與好奇心

對舞蹈空間來說，相較於《再現東風》、《三探東風》融合古典的東方京劇與西方現代舞元素，這次台法創意交流之How to say“Here”，則是純粹從當代思考和生活素材出發的舞作。「舞者生活單純，每天上課、排練、教課，但夢寐以求的舞蹈環境也可能是限制。」舞蹈空間藝術總監平珩說：「赫佐挖掘舞者的生活想法與好奇心，挑戰生活感受，提供空間與視覺刺激。」例如，「西方舞者對空間敏感，往往讓身體佔用整個空間；台灣舞者擅於在小空間中內斂精緻地呈現身體。」從赫佐的作品來看，他注重色彩及線條的精準度，由於其視覺藝術的背景，他對舞台上人與人、人與物間的角度構成、層次高低相當講究，幾何線條切割清晰；在這同時，奇花異朵之多元文化的涵養，使他在視覺主題與議題面向皆呈現寬闊的幅度。

赫佐說，他喜歡聽到別人疑問他的作品「這不是舞蹈」，他自己也不去定義「什麼是舞蹈」，而是對「何謂動作」此概念不斷探究，各種方式各種嘗試的動作，才是好奇所在。「有沒有舞蹈是沒有動作的？」他甚至如此問。「回到跳舞的核心，是呼吸，是心臟的搏動。從動作素材到編舞，重要的是如何找到方式，將這些素材在舞台空間中串連、編寫、描繪，將元素與型態放進身體與空間之間。」於是舞台中有著雕塑與裝置藝術，可能配著龐克搖滾或古典樂。「我信仰生活！」在台灣，赫佐熱切地蒐集資訊與體驗本地生活，從超市、電影院、悠遊卡、問問題，甚至烹飪中國菜，來啟發他在身體與文化的驚奇冒險。

「台北讓覺得我自由，充滿生命力！」

莫名地他喜歡台北，喜歡台北街頭。他在台灣上過的烹飪課，他在台灣餐館隨意用手隨指點菜，從法國菜到中國菜料理與味覺的變化，那未曾嚐過的美味，大大開啟與連結了不同的文化經驗。「我在台北感到舒適，無比自由！遇見這裡的人們，就好像遇到我自己。」這對於一個頻繁移動於國際的跨領域藝術家而言，是不常見的經驗，赫佐感覺與台北同步呼吸。「台北讓覺得我自由，充滿生命力！」

此次跨國合作How to say“Here”，五月在台灣演出後，十一月將赴法國連演三場。「這是個大大的冒險。」赫佐說：「法國觀眾不了解台灣。他們會如何去看待這個作品？」然而，「我是真實地在玩這個遊戲，不是金錢遊戲，而是我們共同的遊戲。」這是赫佐的真理，舞蹈空間的探險，兩方激盪的火花，不僅是身體的空間的視覺的腦袋的，更是文化與生活本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