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演出告一段落，年輕表演者們排排站，在台上整齊劃一地向觀眾們鞠躬，大聲說：「對不起！」──原因是成立三年的Comedy Club搬新家後，魚蹦興業的演出票價也將稍微調漲──他們誠懇而堅定的語氣，讓滿座觀眾忍不住再度大笑。抬起頭，他們下台，走向每一張圓桌，殷切詢問新面孔的感受，也和熟客盡情哈拉；直到觀眾踏上階梯，離開前的最後一秒，熱情的搞笑互動這才終告結束。

七年級生將觀眾視為好友，回噗不忘搞笑、宣傳

在台北，一群年輕的國內戲劇系所學生／畢業生，組成「憂鬱少年喬治與歐歐」、「Dramagon（戲龍）」等團體，持續投入創作體裁輕簡、風格逗趣的自製演出。「魚蹦興業」，則是其中最著力於經營市場面向的代表性團隊。光看名字，馬上令人直接聯想，有「日本搞笑綜合商社」之稱的「吉本興業」；而「魚蹦」，則來自台北藝術大學戲劇學系老師林于竝之名。談起緣由，林于竝笑說：「成團，我這『團長』最後一個知道！最早是三、四年前，下課後和學生閒聊，提到自己在日本唸書時，非常喜愛的搞笑表演型態：『漫才』。聊著聊著才發現，他們在網路上也看過，像志村健、松本人志的表演。對我來說有趣的是，這表演型態背後，有其之所以存在的社會意義：日本是個高度現代化、講求精確紀律的國度，然而，相對於此的搞笑藝術，卻也非常興盛，具備蓬勃的能量！」正逢Comedy Club成立，有的學生在課餘搭組，來此表演，初步探索不同型態的表達方式──「台灣，也可能建立起類似表演型態」的「老師說」，在這群學生的實踐中逐步成形。

三年前，成軍元老阿迪和惡魔，在第三屆新潮實驗室做戲《黑白切》，演出前打了通電話說：「老師！之前聊的東西出來了！」當時的表演型態與現在大不相同，但團隊就此招兵買馬；兩年前，正式開啟了「以公司型態成立」的「遠大志向」。最初，要填滿Comedy Club四十名觀眾席座次都不容易。成員大寶說，有一年父親節演出，現場只有自己人的爸爸和媽媽……。然而，隨著他們不斷檢視、調整演出環節，觀眾數量曲線穩定上升；兩個月前開始，除了每場演出觀賞人數超過八十名，週末場席次早早就被預訂一空，加開一場，演出仍是人滿為患。

或許正因為這番「革命情感」，他們更看重「將觀眾視為好友」的態度。官方網站除了親切的繪圖，還有「團員平時的生活」欄位；在臉書、部落格發布資訊外，這群七年級生更用心經營噗浪，回噗不忘搞笑，自然提高了忠實觀眾帶動其他朋友，在河道上口耳相「轉」的宣傳曝光率。

「笑」裡不簡單，要讓觀眾享受更高品質的笑

宮藤官九郎在日劇《虎與龍》裡，巧妙運用了以「單口相聲」為表演形式的日本傳統藝術：「落語」；「漫才」一詞，指的則是「雙口相聲」，據說由吉本興業在一九九三年正式提出，表演者多建立在彼此對立的權力關係，極快速相互吐槽，尤其講求製造邏輯斷裂的笑料。林于竝指出，日本漫才都在專門的劇場演出，一場約有四百多個座位，票價約在台幣一千五百元到二千五百元的區間；一次演出長度約二小時，由新人開場，資深藝人壓軸，共約二十組表演者登場。林于竝說：「有自己的常設小館，也是魚蹦以後的目標。當然，日本漫才不可能完全移植台灣，國情、文化、社會大眾的共鳴點都不同。各國都有自己『說話術』的特色。相較於台灣電視綜藝節目裡常見的搞笑傳統──『笑別人』，魚蹦則試著從『笑自己』出發，但也不僅只於表演單一角色，而是更找到表演者適合的詮釋特質，突出『說話』本身的藝術。」

魚蹦興業副團長，也是目前負責節目統籌的阿達說：「光從文本的處理開始，魚蹦就花了很多心力，尋找適合台灣的語言使用方式；除了分析語言的變化可能外，也納入相聲、相聲劇、美式脫口秀的演出技巧，甚至運用搬演經典喜劇文本與觀察台灣在地諧趣表演的經驗。」漫才團體DOWN TOWN（松本人志、濱田雅功的組合）、板尾創路、Tutorial（德井義實、福田充德）等，都是團員重要的參考對象；同時，他們也廣為蒐集台灣時下的流行現象與社會事件，並試圖以喜劇節奏，具體呈現其中的荒謬性、殘酷性。

仔細觀察魚蹦兩年來的演出，觀眾可以從愈漸加速的節奏、更加「峰迴路轉」也更見流暢的「岔題」手法、以及發聲角色設定與表演者本身特色更加契合等層面，看見他們創作上的成長。從「就是搞笑」開始，他們體會「笑」裡不簡單，包含對生活的觀察、對社會環境的省思，而進一步希望提升台灣的諧趣表演，「讓觀眾享受更高品質的笑」。接下來，他們要將漫才的對話形式，進一步發展成「吋劇」──仍然講求說話術的極致表現，而服裝、角色、道具兼備的極短劇──要在七月走進牯嶺街小劇場，提供觀眾純娛樂的輕鬆享受。

順帶一提，Comedy Club三年來廣募演出，進而催生了質量頗豐的諧趣小品創作。新址位於忠孝東路四段553巷20號，觀眾人數可多容納約兩成；看表演之餘，也可以同時用晚餐。從師大夜市的地下室，到信義區的一、二樓雙層擴大經營；對於台北觀眾來說，觀賞諧趣演出的方式和環境都再進階，之於「幽默生意」的提升程度，有待後續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