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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章取" 藝" -獻給碧娜》沒有布拉德勒舞作中常見的現 場樂團、歌者與特殊舞台設置,處處顯露反璞歸真的氣息。 (Chris Van der Burght 攝 國立中正文化中心 提供)
特別企畫 Feature 比利時越界狂潮 Les Ballets C de la B /舞蹈越界 創作者顯影

殘酷而溫柔的生命騷動

關於比利時當代舞團與亞蘭.布拉德勒

比利時當代舞團名稱中有個不搭軋的芭蕾字眼,或在針對芭蕾、現代舞推崇美麗典雅的身體美學做暗諷挑釁。布拉德勒的作品,舞台上常是一幅現代荒原景象,動作、事件四處同時發生,彼此操弄、侵犯、對峙、抵抗、搶奪、掠取的變動情境,搭配冷靜抽離的表情,以及變形的手勢、抽動痙攣的失控動作,這些現實百態,顯現出舞蹈劇場可以脫離虛浮造作的意象符號經營,甚或可以再向內部深處挖掘,揭露出人性黑暗面、社會隱蔽角落中所隱含獨有的美與誘人之處。 

比利時當代舞團名稱中有個不搭軋的芭蕾字眼,或在針對芭蕾、現代舞推崇美麗典雅的身體美學做暗諷挑釁。布拉德勒的作品,舞台上常是一幅現代荒原景象,動作、事件四處同時發生,彼此操弄、侵犯、對峙、抵抗、搶奪、掠取的變動情境,搭配冷靜抽離的表情,以及變形的手勢、抽動痙攣的失控動作,這些現實百態,顯現出舞蹈劇場可以脫離虛浮造作的意象符號經營,甚或可以再向內部深處挖掘,揭露出人性黑暗面、社會隱蔽角落中所隱含獨有的美與誘人之處。 

2011TIFA-比利時當代舞團《斷章取"藝"獻給碧娜》

2/25~26  台北 國家戲劇院

INFO  02-33939888

從繽紛多彩歐洲當代舞壇歷史發展來看,比利時法蘭德斯一派屬於大器晚成,卻展現青出於藍、銳不可擋的氣勢,這大多歸功於一九八○年代一群新興編舞家們勇於挑戰承襲自歐洲尊貴的芭蕾傳統,並一步步地從孤立卓絕的地理區塊中向外擴張。或是以感性、理性兼具的清麗舞風(如姬爾美可的羅莎舞團),或以強烈的視覺意象(楊.法布爾)與猛烈的肢體劇場語彙(來台多次的終極舞團凡德吉帕斯),法蘭德斯編舞家們儼然已自成一類引領舞蹈創作時尚。比利時當代舞團(Les ballets C de la B)的亞蘭.布拉德勒(Alain Platel)則在形式手法和內容題材兩方面都開發出另類美學,社會政治性格也相對明顯濃厚。

多元開放的舞團風格  暴亂紛呈的台上風景

與上述多數同輩編舞家一樣,布拉德勒也非專科系統出身,但同樣能夠善用早期擔任動作治療師、從事特教工作經驗,細心觀察身體動作背後繁複的意義形構網絡,這包含有個人心理狀態、成長背景,以及外圍的社會文化情境。這些都成為其舞作動作的基底素材,經由舞團成員即興再發展出典型布拉德勒式——多焦並置、困惑與迷亂,具強烈個人化風格,自然而然的表演氛圍。此一獨特舞風與舞團始終堅持的民主開放精神與集體創作模式有關,而這樣的風格又同時吸引了不同領域的各路人馬加入舞團,一起激盪跨界實驗。

看似缺乏整體身分認同,也不標舉依附任一統合性理念,大量使用非職業舞者,舞作中又總充斥著蹦跳嘶吼、歇斯底里、赤身裸體的景象;比利時當代舞團一直等不到觀眾及政府主管單位的關愛眼神,正式大規模結構性的補助在一九九○年代才開始發生。自由不設限與叛逆反骨的精髓在舞團內部生生不息,創團靈魂人物如漢斯.凡登.布洛克(Hans Van den Broeck)、寇恩.奧古斯丁(Koen Augustinen)、克麗斯汀.德.斯麥(Christine de Smedt)都與其他不同舞團、機構進行合作計畫,不僅是金錢財務考量,也有助他們長期保有開放心態,避免落入固步自封的死胡同。後起之秀、曾與阿喀郎一起來台演出的西迪拉比(Sidi Larbi Cherkaoui),如同舞團的典型成員,同樣具有國際化混血背景,對異文化動作傳統如功夫及馬戲技巧的鑽研,標舉世界主義的胸懷,都是全然開放與尊重差異性,這些可謂比利時當代舞團精神的具體演繹。

舞團名稱中有個不搭軋的芭蕾字眼,或在針對芭蕾、現代舞推崇美麗典雅的身體美學做暗諷挑釁。的確,布拉德勒的作品不會有形式化流暢一體的動作舞句,也絕不是動作自身即意義自顯完備的純粹性舞蹈。舞台上常是一幅現代荒原景象,動作、事件四處同時發生、混亂不堪,主角都是不符主流價值規範所謂的邊緣族群。舞台上彼此操弄、侵犯、對峙、抵抗、搶奪、掠取的變動情境,搭配冷靜抽離的表情,以及變形的手勢、抽動痙攣的失控動作,這些自發性強烈、泉湧而出殘酷、醜陋的現實百態,顯現出舞蹈劇場可以脫離虛浮造作的意象符號經營,甚或可以再向內部深處挖掘,揭露出人性黑暗面、社會隱蔽角落中所隱含獨有的美與誘人之處。

反映人性矛盾衝突  舞出對愛的強烈渴望與失望

突兀的精力暴衝,彼此作弄的花招來自於本能,是現實生活中掙扎求生的意志表現,操練的全是生活動作語彙,在身體衝撞的當下一刻,一份對愛的強烈渴望與失望,透過震顫衰敗的身體躍然浮上檯面。個體如遭電擊般抽搐彈撞的動作延伸發展為集體性瘋狂震顫,還有個人獨處心靈空間的寂寞與疏離,這些都是布拉德勒作品中固定出現的表演片段,也反映出我們日常生活中半自覺性的偏執行為模式,如對宗教、族群、政治、愛的盲目追尋投入,以及為了保有身分認同與安全感而自劃邊界以與他人做區隔。他的作品反映人性中某些矛盾衝突,既害怕又嚮往與他人接觸,暴虐與愛戀混雜的親密關係;縱然受他人排擠,處境困頓充滿挫折,卻依舊昂然自在。

一九九三年一舉成名之作Bonjour Madame集合了流浪漢、少年犯等反社會性格人士任由其在台上撒野,沒有諷刺、譴責的口吻,也不想藉由他們違常詭異的舉止來滿足觀眾的偷窺慾。拒絕投射特定價值觀,這些社會失敗者卻各自散發歷經生活磨練,帶有滄桑韻味的尊嚴感。爾後與比利時家鄉根特(Ghent)青少年劇團合作的三部曲Moeder en Kind(1995)、Bernadetje(1996)、Allemaal Indiaan(1999),則選擇了家庭概念衍生的愛戀偏執與空虛迷惘為主題。Bernadetje不僅讓人聯想到當時比利時社會一樁虐童謀殺案,也觸及許多人童年記憶中被迫消聲滅跡的家暴創傷。演出場地架設起真的碰碰車電動軌道,將兒童時期對遊樂場的著迷興奮與青少年回顧時的歡愉甜蜜勾串在一起,演員整場駕車轉來轉去,既是在扮演角色玩遊戲,也真的就現場玩瘋了起來。這些集體即興作品之所以能有如此強烈的情緒渲染力,讓人反胃的肢體語言又能極具說服力,都是因為布拉德勒不帶有色眼鏡處理這些所謂反常個體與變態行為,給與參與者高度開放的自我表現空間,從而在悲慘灰暗的景象之中也滲透出一股真誠動人的溫暖與關懷。

早期作品中強調的多元差異與個人特質,在醜陋難堪的社會現實與不自覺顫動失衡的異樣身形之中,尋找優雅救贖與動人美感。在根特青少年三部曲之後,布拉德勒極端性寫實、動能十足又有情感挑逗力的作品讓國際舞壇為之著迷,各地不斷邀約創作與表演限期壓力大幅壓縮了他的創作空間,停了三年才以Wolf(2003)一作重出江湖。這回是狗與莫札特的組合,在老舊破敗購物中心場景之中奔竄,人類忠實的好朋友究竟是有獸性的動物,狗兒顯然引發危險與恐慌的情緒,也表徵出生活在社會管理監控制度下的我們害怕失去掌控,遂無能面對隨著自由解放而來無法預期的意外。近期作品如Vsprs(2006)則自世俗轉換到精神宗教層面,舞者們如同神聖的愚人或智者,在盲目癡狂、壓迫操弄的世界中,進入肢體狂喜狀態,而後向上仰望追求攀升超越的可能性。

受碧娜影響  從日常動作提煉身體存在感

自承受舞蹈劇場一代宗師碧娜.鮑許影響深遠,布拉德勒也對動作其後的推力來源深感興趣,兩人作品經常描繪人類各類溝通困境,質問美、醜概念的專斷主觀判定,也都巧妙轉化平庸尋常的動作姿態,從中解析出生命中少有、那深沉溫柔的一刻。《斷章取""-獻給碧娜》Out of Context-for Pina沒有布拉德勒舞作中常見的現場樂團、歌者與特殊舞台設置,處處顯露反璞歸真的氣息,甚至開場都是從觀眾席開始,將表演的呈現與詮釋主體象徵性地歸還給大眾。九名舞者脫掉衣服以紅毯子圍在身上腰間,仍然跳著古怪扭曲變形的動作,如鮑許一般以動作、聲音、意義的錯位關係實驗人類情感的表達限制與模糊曖昧。同樣運用流行歌曲片段,也沒忘了尊重不同個體特性,保持現場演出的不完美,從而出現荒腔走板的哼唱、異常卻也正常的風格化表演。動物自然界的存在以聲音現形,侵擾人類文化表現的古典配樂。最終的空台或許是要將主舞台讓與一代大師的致敬手法,也可以看做是將一切放空,因為舞蹈、劇場表演本就是無中生有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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