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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一下這兩組詞彙:「內在、靈魂、內容」vs.「外在、身體、形式」,會不會覺得前者比較有深度、純淨、紮實、浪漫,後者比較表面、骯髒、輕浮、無趣。這是語言二分後生產的「感覺」,難道強調身體鍛鍊和外在節奏就失去靈魂和內在情感?難道自以為有強烈動人的內在,就可以在台上把身體晾在那裡?

 

比較一下這兩組詞彙:「內在、靈魂、內容」vs.「外在、身體、形式」,會不會覺得前者比較有深度、純淨、紮實、浪漫,後者比較表面、骯髒、輕浮、無趣。這是語言二分後生產的「感覺」,難道強調身體鍛鍊和外在節奏就失去靈魂和內在情感?難道自以為有強烈動人的內在,就可以在台上把身體晾在那裡?

 

這字一看就知道是用刀將東西一切為二,大喊「一聲」開後,就有了各自的位置和角色,成了「四聲」的名和身。沒有位置,人會焦慮;角色混淆,觀眾和演員會焦慮。怎麼分?就成了一件重要和困難的事。

專業,與「分」息息相關

排演崑曲時,常會提到「分ㄦ」,例如:起分ㄦ,開頭拿捏的力道。有時也會談到這表演有沒有這「分ㄦ」,後天練出的分量或是天生的天分。其實傳統戲(包括像非真人上場的布袋戲)因為有完整的系統和基本功,加上天分,還蠻殘酷的,光是出場還沒開口,就可以看出這演員的分ㄦ,常會看到沒那「分ㄦ」,硬要演那「角」的窘境。崑曲的角色,生旦淨末丑,分得清清楚楚,但對當代觀眾或是劇場而言,喜歡貼標籤:程式化;進一步延伸:僵化、無趣;然後結論:過時。的確,有僵化和不合時宜的可能:在排練中,角色套一下他應有的手眼身法步,排列組合一下,的確也可以上場。但是,依舊有彈性和空間,例如:用手指,順著詞指東指西是最容易的,但如果不要呢?這很花腦力,尤其在有規範之下,但一旦想出來也正因為有規範就很High。傳統演員被分成不同行當之後,花許多時間練習這身分該有的各種基本功,在當代許多人又再度貼上標籤:狹隘。反觀許多現代劇場的演員自認或希望什麼都可以演,卻沒有基本功。所以,當遇到當代演員,可以試著問:請問你的基本功是?有練嗎?

說到專業,這與「分」息息相關,例如專業分工。如同刀有雙面刃,分工各自以專業完成,似乎很合效率,但過度分工,和分工後職分間立場的衝突,尤其互相「專業地」碎嘴和實際上推卸責任的表演(其實這就是官僚的心態和行為),這種相當可怕的腳本,頻繁地在各領域上演。不僅幕前,這也常見於幕後,例如各式設計、行政、舞監、Crew,更不用說不同團之間。基本上,嫌東嫌西就是不專業,專業不是拿來說嘴的,是拿來做的(話說臉書和批踢踢真是練「專業」耍嘴皮子的好舞台)。

在表演上一個長久的分法也是很惱人:內在和外在。武術裡也有分內家拳和外家拳,但這為何而分?我喜歡一個說法:清朝為了削弱武林人的力量,所以刻意分成內家拳和外家拳,讓他們彼此內鬥互相消耗力量。不管這是否真實,但在政治戰略上也的確常利用「分化」,可以達到不費一兵一卒的效率,例如巴別塔。那表演幹嘛自我分化?分了之後就會開始比專業、比優劣,語言也是,例如比較一下這兩組詞彙:「內在、靈魂、內容」vs.「外在、身體、形式」,會不會覺得前者比較有深度、純淨、紮實、浪漫,後者比較表面、骯髒、輕浮、無趣。這是語言二分後生產的「感覺」,難道強調身體鍛鍊和外在節奏就失去靈魂和內在情感?難道自以為有強烈動人的內在,就可以在台上把身體晾在那裡?跨領域也是,是領域被誰分和分後造成的自我局限這件事,而不是安於「分」在思考「跨」的這件事。

重要的,不是分你的、我的

道德也最愛黏在「分」之後,例如:很難歸在「男」、「女」分類中的都沒什麼好話:娘砲、男人婆、人妖……因為安「分」的「正常人」會不安。這「分」也可以延伸到大/小劇場之分、商業/實驗之分,延伸出來的道德詞彙,包括:妥協、收編、墮落。這所有都牽涉到「分」背後的邏輯(政治性),也是最讓人抓狂和需要深思的問題,包括誰?從何時?「分」了我們。

絕對不是「要」分和「不要」分這樣的分法,就像是顏色與畫畫,小時候有十二色廿四色卅六色的彩色筆,用過都知道不見得顏色愈多愈好用(愈多比較好炫耀),所以不是要不要分顏色,重要的還是分顏色與畫出的那幅畫的關係。分完後就像爵士樂團不同樂手,重要的不是分你的、我的、原曲還是即興,而是那和聽眾一同完成的過程中,在結構之下,時時刻刻的聆聽、付出與有張力甚至衝突的和諧。(註)

 

註:這概念感謝Terry Eagleton的《生命的意義是爵士樂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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