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改編自當紅小說《盜墓筆記》系列的舞台劇,以「眾籌」(群眾集資)方式,完成了市場上的票房奇蹟,也打造出「粉絲話劇」的新興名詞;而北京人藝的經典大戲《雷雨》學生公益場時被觀眾笑場,引發演員不滿,但時代已經不同,經典的詮釋是否也該與時俱進?亦值得深思。
最近中國劇場圈裡幾件被熱烈討論的事,不約而同地都指向了觀眾。
「眾籌」原本是一件很溫馨的事,眾人集資去完成某件有理想有創意的事,成與敗坦然以對。但在中國,由於表演藝術在概念上的極端市場化,使得這種溫馨的行為很聰明地成了商業操作的手段,甚至宣傳行銷的利器。演藝圈的眾籌風起於流行音樂演唱會,眾大歌手以不同城市歌迷的預購成果來決定是否到那個城市開演唱會,引發不少話題。或許是眾籌這種行為過於神速地進展到商業手段,眾人不及看清,因此成為一個熱鬧而說不清楚的話題。
尤其在話劇圈,贊成者認為這是市場化必經之路,因為最終要看觀眾掏不掏錢買票,何不在事前就以觀眾的需求為導向,來決定話劇的命運,同時作為行銷宣傳的一種手段,引起話題,對即將演出的劇目有利無弊。反對者則一句話:既然是市場運作的商業項目,有什麼資格眾籌?或許成功及失敗的案例再多一些,這個話題就會沉澱下來,讓人看個清澈了。
有了粉絲效應 才有「粉絲話劇」
確實,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製作費龐大的音樂劇《愛上鄧麗君》眾籌十萬元排練費最終成了笑話,而舞台劇《盜墓筆記》則看準市場,以眾籌的概念完成了市場上的票房奇蹟。《盜墓筆記I》以製作費一百萬搏得了三千五百萬票房(共演出七十七場),目前正在演出的《盜墓筆記II》製作費增加到三百萬,而僅在上海演出的四十五場就進帳兩千萬,計畫中的III、IV、V、VI肯定要追隨著觀眾的腳步而走。《盜墓筆記》創造了「粉絲話劇」這個新名詞,而眾籌的手法緊扣著粉絲話劇。《盜墓筆記》首先採用了售票網站大麥網上原本為演唱會設計的、以預購方式到期望的城市舉辦演唱會的「點將」功能,以這種擴大定義的眾籌方式成功地把原本就存在的廣大《盜墓筆記》小說迷帶進了劇場。
粉絲話劇與明星效應有些不同,李宇春參演《如夢之夢》引發「春粉」進劇場,《盜墓筆記》則不靠明星,而是以話劇本身吸引小說的「稻米」(盜迷)們。「粉絲話劇」引起的效應還不小,極盡潮與奢華的「粉絲電影」《小時代》也決定進軍舞台劇,共襄「粉絲話劇」之盛舉。但就如《盜墓筆記》製作團隊自言的,這是一台「沒有舞台藝術的粉絲劇」,說它是話劇、舞台劇或是一場秀並不重要,這個產品能取得最多的商業價值才是正道。「粉絲話劇」是否在正劇、實驗劇與抒壓劇之外成功地分眾,待觀後效。
經典戲遭笑場 也是善意提醒
北京人藝的經典大戲《雷雨》學生公益場被笑場,引發演員不滿,在微博痛心地指陳學生觀眾的不該,輿論大譁,熱議不斷。經典人倫悲劇卻被視為荒謬劇,且發自內心的笑場,這種現象其實來得稍晚了些。笑場的原因除了劇情之外,可能更多的是表演的方式,經典劇是否也得配著「經典」的表演方式與「經典」的演出形式?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處在後現代甚至後後現代極端多元的審美品味氛圍之中,新鮮的事反倒可能是活化石了。如依伽德默爾的釋義學理論,詮釋不可能保持在一種狀態,而是與時俱進的動態,不是依觀眾的喜好而喜好,而是依當下自發的理解而詮釋。年輕學生的笑場是一個善意的提醒。
觀眾在整個表演生態圈裡所處的是最重要的位置,票房需要他造就,演出需要他認可,他是衣食父母,但同時他也是劇場新生兒,如何讓他在劇場這個場域中健康安全地長大更需要花費大心力。林子大,什麼鳥都有,作為市場,而且是自體生態的市場,中國的表演藝術生態確實有很多現象,是台灣甚至全世界都無由理解的,尤其是在目前表演藝術正在蓬勃發展的過程之中,各種充滿矛盾的現象令人眼花撩亂。不過,或許這樣的過程,正可以體現出表演藝術作為產業的一種猶豫,一種不確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