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彈了一次,還是一樣哩哩啦啦很掉漆。我再次阻止她往下彈,說:「你說你每天都有練這兩行,但還是沒辦法不卡住?」她說:「對,還有我練了整首,不是只有兩行。」她解釋,如果沒有練完整首曲子,前一個老師會把她趕出門。當然,我立刻想起在法國夏令營的那位老師。所以我告訴她,她才剛開始成為我的學生,她必須了解我的期望。而接下來的十分鐘,我唸了她一頓,有關於一個好學生該如何吃漢堡的訓話。
學一種樂器,通常會是一週上一次一對一課。在這種狀況下,了解老師的期望是很重要的,但這照理說需要好幾個星期才能適應。因此,第一堂課通常會特別「有趣」。
你沒練完整首,怎敢來上課?
當年我參加一個法國的音樂夏令營時,有位著名的鋼琴家來表演,所有的鋼琴學生都可以上他的一堂個別課。我本來打算彈正在練的一首貝多芬奏鳴曲,但負責夏令營的主任告訴我,當他還是個學生時,他曾彈法國作曲家——佛瑞(Gabriel Fauré)的曲子給這位老師聽過,他說,這是他這輩子裡最棒的一堂課,因為這位老師非常了解佛瑞的作品,他強烈建議我彈佛瑞,而且他覺得,能在法國彈當地作曲家的作品,會是個不容錯過的機會。我從沒彈過佛瑞的曲子,所以馬上去買了一本夏令營主任建議的譜。這首曲子很長,一個星期之內絕對練不完,所以我決定先練一半。當時我覺得,我寧可有意義地花我有限的時間練好前面一半,也不要囫圇吞棗地胡亂練完整首。
上課那天,老師問我要彈什麼,我回答他:「佛瑞的夜曲,但我只練了前面一半。」老師問:「前面一半?!為什麼不是整首?」我開始解釋說,我想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還有我只練了這首曲子幾天……他開始翻我白眼,嘴唇繃緊像剛咬了一大口苦瓜,說:「好吧!彈前面那『一半』!」他講的好像我剛得罪了他一樣。突然且意外的反應,改變了我的心情,打亂了我的節奏,讓我的手心開始出汗,烏雲突然籠罩頭頂。我開始彈,但手指不聽使喚。錯音、猶豫……晴天霹靂!我彈得淒慘無比,甚至還沒彈到我所謂的一半之處,就被老師喊「卡」。接下來的十分鐘,他唸了我一頓,有關於一個好學生該如何為了上課準備好一首完整曲子的訓話。他說,當他還是個學生,如果沒有練好整首曲子,一定會被老師趕出門。我坐在那兒,滿臉尷尬和羞恥,頭低得不能再低。
吃漢堡請細嚼慢嚥,不要一口吞!
學彈一首古典鋼琴曲,重複地一路從頭彈到尾,絕對不是個有效的練習方式。就像吃東西,你不會只用一口就吞下一整個漢堡。你會咬一口,嚼一嚼,讓它容易吞和消化,接著再咬一口。如果狼吞虎嚥,很容易就噎著。
我在台灣的第二年,教到一位新生,那是她的第二堂個別課,我已經覺得很無力,因為她來上課就像在視譜一樣。就一個句子,彈彈停停就算了,還錯音一堆。在要彈第二行之前,我阻止了她。我問她,是這星期都沒空練琴嗎?但她說她有練。這不是我期盼中的答案,所以我問她,總共練了幾天?她居然回答說是每一天。這下子我有更多疑惑了,她連第一句都彈不順,卻說自己每天都有練?我心裡想著,也許她只是緊張。我請她再試一次,放輕鬆,想像自己就像在家練琴一樣。
她又彈了一次,還是一樣哩哩啦啦很掉漆。我再次阻止她往下彈,說:「你說你每天都有練這兩行,但還是沒辦法不卡住?」她說:「對,還有我練了整首,不是只有兩行。」她解釋,如果沒有練完整首曲子,前一個老師會把她趕出門。當然,我立刻想起在法國夏令營的那位老師。所以我告訴她,她才剛開始成為我的學生,她必須了解我的期望。而接下來的十分鐘,我唸了她一頓,有關於一個好學生該如何吃漢堡的訓話。
結論是,學樂器前,充分了解一位老師對於「好學生」的期望為何,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