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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醉酒》媚而不淫。(徐城北 提供)
特別企畫 Feature 特別企畫/梅蘭芳一百年/創藝連連緜緜

父親梅蘭芳對《貴妃醉酒》的革新

在表現宮廷貴夫人醉後失態中,追求美的閃光點,力戒把楊貴妃演成淫佚放蕩的婦女形象。

在表現宮廷貴夫人醉後失態中,追求美的閃光點,力戒把楊貴妃演成淫佚放蕩的婦女形象。

《貴妃醉酒》是京劇的傳統劇目,情節雖然簡單,但表演起來却載歌載舞、唱做並重。早年一些演員,爲追求上座率,單純賣弄武功技巧、渲染色情,歪曲了劇作者以暴露宮廷婦女抑鬱苦悶心情的主題思想,抹煞了反封建的成分和意向。我父親梅蘭芳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主張對此劇採取「文戲武唱」的形式,在「載歌載舞」上下功夫,在「醉」字上作文章,在表現宮廷貴夫人醉後失態中,追求美的閃光點,力戒把楊貴妃演成淫佚放蕩的婦女形象。在功力和火文字  候上,努力通過優美的輕歌漫舞,表現宮廷婦女的抑鬱和幽怨,刻畫、塑造一個「醉美人」的動人形象,竭力冲淡黃色部分,眼神力戒輕浮和放蕩。在刻畫楊貴妃三次飮酒的內心情感、表情和姿態上可分爲三個階段:開始聽說唐明皇駕轉西宮,無人同飮,內心感到苦悶,又怕宮人竊笑,所以故作姿態維持尊嚴;第二階段,酒下愁腸,想起唐明皇與梅妃,妒意橫生,舉杯時微露怨恨情緒;最後,酒已過量不能自制,舉杯一飮而盡,脚步蹣跚表示沉醉。雖是醉人醉態但必須演出楊貴妃的雍容華貴、美而不俗。表演火候的關鍵是「醉」字,精髓則是通過美的醉態,表露宮中婦女的苦悶和幽怨,寓「美」於啣杯、臥魚、抖袖等醉態的種種舞蹈身段,給觀衆以醉而不潑、醉後更美的感覺。多年來,父親對此劇不斷加工修改,千錘百煉,使之成爲美化的古典歌劇,是梅派藝術的代表劇目。

一九五六年,父親率中國京劇代表團赴日本訪問演出,《貴妃醉酒》是最受歡迎的劇目之一。京都大學的漢學敎授吉文字  川幸次郞先生,在《朝日新聞》報上寫中國絕句詩讚道:「何如唐代踏謠娘,魚臥啣杯亦擅場,蓮步蹣跚尤本魄,可憐飛燕醉沉香。」大意是:梅蘭芳之《貴妃醉酒》與唐代古舞如何,固不可知,然知「臥魚」、「啣杯」、「醉步」等姿態,令人神往於李太白〈淸平調〉中「可憐飛燕倚新裝」及「沉香亭畔倚欄杆」之佳句。日本歌舞伎演員對《貴妃醉酒》更感興趣,認爲以舞蹈身段表現楊貴妃的醉態,使醉人更加婀娜多姿、優美動人,當即要求梅蘭芳傳授技藝,準備把《貴妃醉酒》搬上日本舞台。父親當時因演出頻繁,計畫未能實現。回國後,每提起此事都感到遺憾。萬萬沒想到在父親長眠已二十七個春秋後的一九八八年,日本松竹會社統一組織,決定排演《玄宗與楊貴妃》,特派著名歌舞伎演員板東玉三郞、片岡校夫,專程到中國北京向我和姐姐梅葆玥求敎,回國後,又派專機將我們接往日本,以執導身份參加《玄宗與楊貴妃》的首演式,實現了父親將《貴妃醉酒》搬上日本舞台的宿願,同時被傳爲世界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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