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後期引爆的愛滋風暴,不只奪走了上萬人的性命,也對社會與人心留下深刻的烙印,美國的劇作家以此議題出發,創作了如《愛滋秀》、《平常心》、《現況》、《巴爾的摩華爾茲》、《美國天使》等劇作,或探討當時政府對此疾病的處理,或描繪患者╱感染者與他人╱親人的關係糾葛……
一九八一年七月三日《紐約時報》刊載了一篇名為〈四十一名同性戀者身陷罕見癌症〉的報導,是美國境內首次有全國性媒體報導關於愛滋的消息,報導中提到,此種癌症不僅罕見且異常致命,「其中八名患者在診斷後兩年內死亡。」在葛羅佛(Jan Zita Grover)的〈愛滋病:關鍵字〉一文中,也提到:早在一九七九年,紐約、洛杉磯、舊金山等地的醫師們,便發現,他們所接觸的同志病患中,有出現淋巴結腫大的症狀,亦有人患有肺囊蟲肺炎(PCP)與卡波西肉瘤 ——這是一種確實被視為癌症的血管瘤,此前世界少數個案只發於非洲及東歐地中海一代族裔。當時,愛滋一度被稱為「男同性戀免疫缺乏症(GRID)」,到了一九八二年,人們發現,其實在海地移民族裔、血友病患,甚至海洛因施用者身上都能發現同樣的病徵,美國疾病管制局(CDC)才撤換這個現在看來錯誤至極的名稱,改以「後天免疫缺乏症候群」(AIDS,即愛滋)稱之。
若因這病症的進程快速且致命,而措手不及、準備不夠、知識不足,誤導或能如CDC那般矯正,然而,當時執政的雷根政府卻長年無所作為、毫不正視,放任病患與民眾自生自滅的態度,卻時至今日仍令人心寒。一九八二年十月,愛滋統計死亡人數突破千人,CDC宣布追加確診多達六百個案例,白宮新聞秘書(發言人)史畢克斯(Larry Speakes)在被記者問及總統對於愛滋的看法,並強調這個被當時的人們稱為「同性戀黑死病」、接近三分之一以上的病患將面臨死亡時,竟回答:「我沒有喔!你有嗎?」且在記者提醒當局該重視此一問題後,持續以戲謔的口吻追問:「你有嗎?你怎麼知道你沒有?」引發現場記者群哄堂大笑。直到四年之後(1986),雷根總統才首次正式提及「愛滋」一詞,但統計已知死亡人數早已高達一萬六千人了。
台灣近年的愛滋劇場作品
今年是臨界點劇象錄成立卅年。田啟元的作品,雖未如前述許多美國劇作家那般,直接以愛滋為主題,或以自己的身分、病症為講述對象,但,在此前讀到哈格多那段:「愛滋病患本是人、也是人,卻時常出現在確診後,就不被當做人類看待的處境。」腦中卻不免閃過田啟元一九九三年的作品《白水》中那句高呼:「人畜何處分?」感覺戚戚。
台灣近年另有三齣以愛滋為主題的作品,除了四把椅子x簡莉穎《叛徒馬密可能的回憶錄》(2017)外,創作社也曾在二○一五年推出由詹傑編寫、楊景翔導演的《愛滋味》,故事的中心是一名因母親罹患愛滋而遭受傷害的女孩,她被人們暗中的流言蜚語和體制內的輔導關心所圍繞,並未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愛滋」標籤,卻成了與病相同的烙印。詹傑在經過與醫療機構、社福單位、愛滋病友的田野調查和資料蒐集後,寫出這個劇本,突顯了卅年後的今天,愛滋或其他弱勢族群所遭受的歧視和差別待遇,正因訊息傳播與集結的速度增倍,更顯無處可逃。
國家文藝獎得主汪其楣老師在二○一六年出版的劇本《青春悲懷:台灣愛滋戰場紀實戲劇》,則以廿個章節,其中包含四個主題,每個主題又有三到七種內容變化,在她的愛滋文學備忘錄《海洋心情》出版廿年後,再次面向愛滋。其中有愛滋抗病、用藥的醫療進程、有面對「匿篩」的心理陳述、有對HIV默默存有疑問的各種「打電話的人」,當然,還有更多關於不同的身分感染者,他們所面臨的處境,但願「給我的主角們一個說出心語的完整舞台。」(陳茂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