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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特.英格瓦森(Akos Brug 攝)
特別企畫 Feature 四組關鍵字 探看當代舞蹈╱#性╱焦點專訪 丹麥編舞家

麥特.英格瓦森 拒絕宰制 享受歡愉

以舞蹈回應社會論述、處理時事議題,可說是丹麥編舞家麥特.英格瓦森長期以來的創作動力。同時身為學者與編舞家的她,將帶著作品《高∞潮》首度造訪台灣,舞作中十五位舞者穿上造型一致的連身衣,遮掩了每個人獨特的身體特徵,如雕塑般擺出各種性交姿勢,麥特藉由她一再強調的「匿名性」,試圖突顯(或說抹除)我們社會無所不在的性別宰制與權力結構。

以舞蹈回應社會論述、處理時事議題,可說是丹麥編舞家麥特.英格瓦森長期以來的創作動力。同時身為學者與編舞家的她,將帶著作品《高∞潮》首度造訪台灣,舞作中十五位舞者穿上造型一致的連身衣,遮掩了每個人獨特的身體特徵,如雕塑般擺出各種性交姿勢,麥特藉由她一再強調的「匿名性」,試圖突顯(或說抹除)我們社會無所不在的性別宰制與權力結構。

2019舞蹈秋天 麥特.英格瓦森《高∞潮》

11/15~16  19:30

11/17  14:30

台北 國家兩廳院實驗劇場

INFO  02-33939888

點開《高∞潮》to come(extended)宣傳影片,一群淺藍人形緩慢排列組合,如雕塑般擺出各種性交姿勢,身體部位彼此相連。儘管場上一片寂靜無聲,我腦海中倒是自動浮現了辣妹合唱團(Spice Girls)首張專輯的抒情主打歌〈2 Become 1〉:“put it on, put it on, cause’ tonight is the night when two become one”。只不過,這次可不只是「兩人」合而為一,而是大陣仗的「多人」合而為一;穿戴的也不再是保險套,而是消除了個體差異的緊身藍衣。

服裝一致泯除差異  啟動思索「性」的權力關係

你可曾想過安全的性是什麼樣子?或許答案不只是生理,還更存在於心理。對丹麥編舞家麥特.英格瓦森(Mette Ingvartsen)來說,作品《高∞潮》裡的十五位舞者,穿上造型一致的連身衣,遮掩了每個人獨特的身體特徵,並以類似特效藍幕的質感創造出仿生人(android)般的視覺效果,得以建構另一種「安全空間」。「舞者穿上封閉式的套裝,創造了很不一樣的身體感,改變了身形,任何微小動作都變得醒目;在套裝裡的感覺也截然不同,對舞者來說,可以不那麼在乎是要和誰完成動作,這點在這作品中很重要。」麥特說。有時在排練時,為了讓舞者都能觀看場上狀況,會暫時讓他們把頭套拿掉,露出一顆頭來,此刻無論是「看見」或是「被看見」,都讓場上的性交動作變得額外艱難而令人不自在。此間微妙,或許正是「性」總能遊走於公眾與私密,迂迴施展權力運作的原因。

《高∞潮》首演於二○一七年奧地利史戴爾之秋藝術節(steirischer herbst Festival),自前身《七種歡愉》7 Pleasures(2015)至今,與同一批舞者工作、發展性別論述、巡迴演出,不斷地分享身體經驗,也產生某種團隊信任感,在處理親密關係時至關要緊。然而,自在不自在,不只局限於排練時的狀態。麥特藉由她一再強調的匿名性(anonymity),試圖突顯(或說抹除)我們社會無所不在的性別宰制與權力結構。如複製般的藍人,為合而為一帶入了另一層意思。除了他們以各種姿勢結合外,也失去了個別身體差異,甚至是性別、階級、年齡等身分差異,成為沒有辨別度,彼此平等的「一」。如麥特所說:「每個人都可以是強勢或被動方,是插入方或被插入方,是舔人的或被舔的,讓過往習以為常的男女角色或有機會對調、交換,藉此思索『性行為』所展現的權力關係,是如何內建於我們的社會與歷史脈絡中。若我們想要有所改變,首先得這套體系中重新定位。」

喜歡數學與幾何  將抽象語彙轉化為社會關注

以舞蹈回應社會論述、處理時事議題,可說是麥特長期以來的創作動力。訪問過程中,麥特總是侃侃而談,說話有條有理,或多或少也反映了她同時身為學者與編舞家的雙重身分。二○○四年畢業於比利時現代舞學校P.A.R.T.S.,也於瑞典斯德哥爾摩藝術大學(UNIARTS)取得編舞博士學位,近年多試圖串聯創作與書寫,而「語言」正成為其作品中相當重要(但非必要)的元素。不過,少有人知的是她還有一段「數學」插曲。看著她好幾件作品總以數字命題,如《七種歡愉》、69 Positions21 Pornographies,我忍不住問起她和數學的淵源。麥特雀躍地說:「你怎麼知道,我高中時一直很喜歡數學與幾何,有次幾何學考得很好,數學老師還說未來我也有可能成為數學老師。」事實上這些數字、幾何、排列組合,不只透露了編舞家精密計算的思維,還有身體充滿多重變化的可能,而這在她以裸體探討性別政治與公私領域的“The Red Pieces”系列最為關鍵(註1)

數學與幾何是抽象的,舞蹈也是抽象的,但我們在麥特作品中,看見如何將抽象語彙轉化為社會關注。「我們跳的舞不能像某種抽象的美學形式般自外於社會,我所創作的舞蹈,必須要能回應當前社會議題,與之產生關係。」麥特說。她在排練時會開書單給舞者,大家一起針對議題閱讀、討論(「舞者們當然不會需要閱讀所有我看的書,但閱讀對我們來說是重要的」),讓語言與肢體彼此激盪。她並強調:「我的創作概念源於生活經驗,關於這個世界,關於我對所處社會的疑問,我把這些想法與疑問帶回排練場,並非是要以舞蹈轉譯理論,而是要在舞蹈領域的身體實踐與跨域思維之間創造各種連結,帶入更多理論層面的思考。」

以(廣義)劇場處理社會議題,自有一種微妙張力。劇場,在所謂公共/公開(the public)與私密/私人(the private)之間,總是顯得曖昧不明。是劇場的私密性,讓我們得以在此觀看如《高∞潮》碰觸親密關係的性議題,卻也是劇場的公共性,讓議題能化為公眾對話。不過,我也好奇於當前文化圈擔憂的同溫層現象,是否會將討論限縮於相同立場的圈內人,在彼此身上尋找認同,而失去了向社會大眾擴散的能量。對此,麥特似也有同感,但她的態度顯得較為積極:「這也是為什麼我總會答應接受訪問,一旦話題登上報紙或其他公共領域,就能透過媒體管道觸及更多人;儘管只有少部分的人得益於藝術(至少在歐洲如此,或如你所言,台灣情況也類似),但我們總是要思索如何將劇場或藝術內部的討論,帶到更具社會性的討論上,而重要的不只是作品本身,還有作品在演出後或可能引發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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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檔案

◎ 2004年畢業於比利時現代舞學校P.A.R.T.S.,並於瑞典斯德哥爾摩藝術大學(UNIARTS)取得編舞博士學位。

◎ 2003年成立舞團,巡演於歐洲、美國、加拿大與澳洲等地。

◎ 2012至2016年間擔任布魯塞爾Kaaitheater劇院駐館藝術家,隨後也曾加入柏林人民劇院(Volksbühne)駐館團隊創作,並曾與編舞家勒華( Xavier Le Roy)、行為藝術學者Bojana Cvejic等人合作。 

◎  2009至2012年間投入《人造自然系列》The Artificial Nature Series,發展人體與物質之互動關係成為日後編舞重要元素,2014年由69 positions 開啟的“The Red Pieces”系列則探討公私領域的性(別)宰制與權力關係,其中《高∞潮》2017年首演於奧地利史戴爾之秋藝術節(steirischer herbst Festiv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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