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註這些靈感來源看似損及了我「原創性」的榮光,但這些引述使我的作品有其脈絡,向觀眾介紹了曾經影響我的藝術家們,並讓我得以透過作品與他們對話。
討論的重點不該放在個體的「藝術天賦」,而應著重在那些啟發我們、讓我們超越自我界限的——藝術家之間動態、有機的對話與交流。我們不應相互競爭,而是共同發展,我們同在一起。
因抄襲而成功,不如因原創而失敗。
—— 《白鯨記》作者赫爾曼.梅爾維爾(Herman Melville)
我最好的想法都被先人偷走了。
——美國文學家拉爾夫.沃爾多.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
哲學家和藝術家花了幾世紀爭論什麼是原創,以及是否可能出現一個完全獨創的想法。當愛默生打趣地扭曲史實,責怪文學界的先人「偷竊」了他的構想,梅爾維爾則讚揚原創、譴責抄襲。在全球資訊大量流動的今天,想要釐清某個構想最初萌生在哪個瞬間、追溯創意火花的起源,對我們來說變得更加困難。
喝冰拿鐵時的靈光乍現?
記者們常問我是如何發想出意象或者畫面。我常備的答案是,我是在喝零脂多冰的星巴克拿鐵時受到啟發的。關於創作過程的秘密,我(幾乎)是在說笑,但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我無法清晰地指出那些畫面的明確起源。上一秒,我還在搔頭思索某一幕該做些什麼,下一刻就蹦出了答案。
在「冰拿鐵理論」之後,我通常還會有個比較正經的回應,那就是需要「餵食你的腦」——無論是聽音樂、參觀美術館或畫廊、看電影或表演。我所說的需要是指:有意識並批判性地吸收藝術,觀察是什麼讓大眾娛樂流行化的同時,也探究是什麼讓前衛藝術作品得以前衛,而區隔兩者的又是什麼。
我還想強調,積極地輸出跟持續地輸入想法同等重要。重覆地「做」加上藝術的輸入,能夠幫助鍛鍊心智,並準備迅速回應各種不同或無預警的期限。馬克.吐溫曾說這個過程好比將既有的思維「放入某種心智萬花筒,旋轉一番,它們就會創造出各種新奇的組合。我們可以持續地旋轉這些由同一批思維集結而成的彩色玻璃碎片,無限地創造新的組合。」藝術「產物」是這些新組合的極致,是迥然各異的元素重組後的巔峰之作,是心靈煉金術的結晶。
藝術的誠實及標註靈感來源
無論是否可能有百分百原創的想法,當今的藝術家們仍面對要比藝術同行搶先一步創造出「原創」作品的龐大壓力。這種「崇拜原創」的副作用是許多藝術家會到國外旅行,觀賞新作品,然後回到家鄉,端出一個些微調整後的版本。或是上網搜尋有趣的畫面,然後放進自己的作品裡。
有些藝術家會註明是哪個原創的作品啟發了他們,但很多藝術家卻不這麼做,而把它當成自己的作品來發表。在某些案例中,複製品可能比啟發它的原作還受歡迎(因為有較多的經費或更有力的宣傳資源)。
在學術界,我們稱之為「抄襲」,一個學生如果犯了這種「學術詐欺」的罪行,有可能會被逐出校園。但在戲劇界,想要放逐一名藝術家相對困難,人們便轉而語帶不悅地竊竊私語著這件作品與某某人的作品是如何相似。一旦你發現某位藝術家有抄襲的行為,也會損及你對他其餘作品的敬重和信任。
與啟發者一起發展的藝術旅程
當提到河床獨樹一幟的慢動作時,我會強調羅伯.威爾森(Robert Wilson)對我們藝術美學的影響。說到為單一觀眾演出的「開房間計劃」之靈感啟發時,我會提及當我還在波士頓就讀時,藝術家瑪莉蓮.艾森(Marilyn Arsem)曾跟我描述過她開創性的作品《森林裡的紅》Red in Woods。雖然標註這些靈感來源看似損及了我「原創性」的榮光,但這些引述使我的作品有其脈絡,向觀眾介紹了曾經影響我的藝術家們,並讓我得以透過作品與他們對話。
討論的重點不該放在個體的「藝術天賦」,而應著重在那些啟發我們、讓我們超越自我界限的——藝術家之間動態、有機的對話與交流。我們不應相互競爭,而是共同發展,我們同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