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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莎賓.希芮旺吉(房瑞儀 繪)
焦點專題 Focus 疫後了嗎?──從製作觀點剖析全球表演藝術疫後生態

莎莎賓.希芮旺吉:尋求對話的劇場狀態

Q:從你的個人經驗來看,疫情為表演藝術帶來何種徹底且長遠的影響?

A我在泰國看到的,是疫情突顯社會的「不公平」。這些問題始終存在,但是疫情讓問題被看見,人們也開始對此有感。人們對於「對話」產生迫切渴望,後續引發2020年底、甚至一路至2021年的街頭運動。現在街頭運動比較少了,但諸如此類關於對話與爭論、挑戰與挑釁的精神,已經影響了整個泰國社會。劇場自然也未自外於這股社會氛圍,不少劇場創作者甚至站到最前線來回應社會議題。

疫情之前沒人想要談論政治,沒人想被稱為「關注政治的劇場團體」,大家都想要避開「政治」的標籤,但現在每個人都在談政治。你不談政治,別人還會覺得你很奇怪,為什麼毫不關心這麼切身的議題。這是很明顯的改變。我想大家可能終於意識到,政治可以影響個人生活非常細微的層面,政府每個決定都和我們息息相關。

另一個我所觀察到的轉變(應該算是正向轉變),是人們來到劇場不再因為喜愛劇場,而是為了尋求對話。正如我先前所說,泰國社會出現某種對於「對話」的強烈渴望,於是人們來看戲不只是為了看戲,還為了要參與對話(可以是性別、後人類或是障礙藝術等主題)——即便是在心裡與自己對話。我很喜歡這種轉變,意味著觀眾組成更多元。大概也有一些從前的劇場觀眾,經過疫情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吧。不過我們現在也有了新的觀眾。

Q:有什麼持續至今的負面影響嗎?

A我們的展演空間消失了。畢竟疫情對經濟打擊很大,過往提供給藝術家長期發展、創作展演的空間,很難繼續經營下去。這也影響了作品的質地,以及藝術社群彼此之間的連結。以前在幾個實體藝術空間,大家可能隨時會經過別人的工作室、排練場,自然而然詢問彼此最近在幹麼、進行什麼樣的創作。現在感覺社群連結變得薄弱,一切變得很分散。同樣的分散感也存在於世代之間,好像出現一個「失落的藝術家/學生世代」。前幾年疫情期間,藝術活動暫停,創作的積累與延續性也因而中斷,年輕一輩的創作者開始搞不清楚5年前、10年前別人做過些什麼,還很興奮地以為自己做的都是新的東西。我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就是一種很奇怪的斷裂感,過往的累積就這樣中斷了。

身為策展人,我自己另外有個觀察:年輕一輩的創作者不再像從前有機會待在某個劇團或團隊,進行長時間的技藝磨練,產生創作的累積。我不是說他們的作品不好,只是要成為優秀藝術家,的確需要長時間醞釀。社會型態轉變,讓年輕藝術家沒辦法更深入探究創作,我個人覺得有點可惜。

Q:這是社會的影響,還是個人選擇不願投入時間呢?

A我想這也是雞生蛋、蛋生雞。創作生態不能夠支撐長時間訓練,也不鼓勵大家投注長期心力,創作者自然也就沒有這樣的需求與意願。就算有人想要朝這方向努力,也可能遭逢環境阻礙而打退堂鼓。我們這輩或許還受益於社群連結建立的支持體系……我不知道未來會如何發展,但我真的覺得現在一切愈來愈零碎分散。這可能也是因為我經歷過從前的時光,所以現在會有這些感嘆。我其實也好奇年輕創作者究竟是怎麼想的。

Q:提到時間,我們如今對於時間的感知也變得零碎,劇場如何抗拒或抵擋這件事? 

A劇場本身就是時間藝術,也應該繼續維持這項特質。我們在劇場裡能真正感受到時間的存在,幾乎像是「被迫」脫離外面的世界,能真正集中心力關注於當下。所謂當下不是那種片段短暫的當下,而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幾乎已經失去的、更久更長的「當下」。我認為如果劇場能夠幫助我們在各方面(日常生活、人際關係等)更珍惜時間的價值,那這應該也是件好事吧?劇場不應該被潮流所影響,而必須堅守自身價值,並且盡可能發揮影響力。畢竟在所有藝術形式裡面,大概也只有表演藝術有這樣的能力。

Q:既然如此,你對年輕製作人有什麼建議呢?以幫助他們面對快速改變的社會與創作生態。

A保持開放心態,適應環境,同時又要精準。就像陰陽調和一樣,要知道何時該柔軟,何時該堅定。知道何時該隱身——也知道有些時候讓自己不被看見,並不會減損自身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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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莎賓.希芮旺吉(Sasapin Siriwanij)

2018 年起擔任曼谷國際表演藝術會議(BIPAM)藝術總監,泰國表演藝術網絡製作人(POTPAN)的聯合創始人,並作為獨立戲劇藝術家和國際巡演製作人,特別是與For What Theatre和Wichaya Artamat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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