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國寶級的崑劇老藝術家曾經如此評價自己的作品：我經歷的一些創作後來證明是失敗的。實驗本身有成功定會有失敗，毫不新奇。令人印象深刻的藝術形象都是在不斷實驗琢磨中完成，正是有了觀眾的鼓勵與寬容，藝術家才有勇氣傾其一生心血，全心全意為每一齣戲，觀眾與藝術家砥礪攜手，護持我們一步一步走上舞台藝術的巔峰。
說到觀眾與我們的關係，弱水三千，恁只取一瓢飲。虔心支持我們的觀眾與我們沒有七年之癢，我們彼此應該心領神會，認同有一種藝術保鮮方式，那就是陪伴。彼此賦予對方存在的意義與價值。觀眾守護我們成長，陪伴我們成熟，再來分享我們成名立萬時的成就感。記得有位老戲迷曾自豪地跟我說過一句話：「你從小演的戲我都看過。」他應該是從我變聲前就追我的娃娃戲了。當年的演出可能還呆頭呆腦，他都擔待；表演尚顯青澀，他都接受；嗓子還會呲花冒嚎，他都容忍。如今看到小有成就的我，才肯以驕傲的語氣講出那句話吧。因為他知道，我用我吃苦，他用他期許，必定會換得將來我在舞台上一步一步走向藝術嶺峰。許許多多觀眾主打一個不離不棄，著實令我感動，我很慶幸有這樣的觀眾朋友，陪著我長大，我們相互值得。戲曲藝術領域裡沒有快餐，好食需要熬煮。養成一名藝術家，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磨練。那些在練功廳排練場揮汗如雨的可愛人兒，面對苦勞若無一片赤誠的藝術良心，肯定是一刻也待不住的。我老師說：「藝術是殘酷的。」的確學藝如此艱苦，還是堅持再堅持，必定存有一份熱愛，更或是一份責任在其間。
觀眾也能成為藝術家的老師
觀眾看戲看的多了，也能成為藝術家的老師。當我們把一部藝術作品端到觀眾面前，除了得到您的掌聲與讚美，還會有懂行的觀眾提供給我很棒的藝術見解。當年我的畢業作品《金不換》一經推出，獲得讚譽有加，看過師爺白雲生先生表演的崑曲曲家朱復先生把我請到家裡，把當年白雲老演出的盛況、表演亮點如數家珍般講給我聽，使我受益匪淺。面對高規觀眾的愛與支持，我們只有在期待著端出更好藝術盛宴的氛圍中跬步前行。
當然，任何一個劇團製作一部作品，大概率是為了服務千人之眾的。恰每一位觀眾都有自己的審美傾向，甚或有觀眾以嚴苛語彙表達看法，扛不住的意志消沉是一種面對方式，但我會將之轉換成「十萬個為什麼」，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我相信藝術家的主體思辨決定到底將以何種姿態面對藝術難題。誠然藝術家極需要堅持自己藝術觀，言聽計從只會讓他們喪失自我，變成無頭的蒼蠅：亂撞。如果藝術家具備清醒冷靜的藝術選擇，那麼請容許他們以無敵定力保有他們的獨特思考，並堅持下去。藝術家是極需要有個性的，沒有個性的藝術家怎麼可能駕馭萬花筒般的舞台？相信他們的判斷力、成長力，避免他們隨波逐流。
觀眾與藝術家砥礪攜手，成就舞台顛峰
青年藝術家堅持舞台實踐，更需要舞台實驗。我曾經跟我指導過的青年藝術家講過這樣一段話：我建議你這齣戲用過的手段全都放下，3年內不許用，遇到新作品就去設計一套全新的表現方式去創作。很多新奇的藝術語言或許看上去天馬行空，說不定藝術的火花就掩藏其中。但也保不齊有失敗的風險，有一位國寶級的崑劇老藝術家曾經如此評價自己的作品：我經歷的一些創作後來證明是失敗的。實驗本身有成功定會有失敗，毫不新奇。令人印象深刻的藝術形象都是在不斷實驗琢磨中完成，正是有了觀眾的鼓勵與寬容，藝術家才有勇氣傾其一生心血，全心全意為每一齣戲，觀眾與藝術家砥礪攜手，護持我們一步一步走上舞台藝術的巔峰。
（本文出自OPENTIX兩廳院文化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