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1:您認為導演一場「讀劇」最該注意的原則是什麼?
說起讀劇,怎能忘記2013年阮劇團劇本農場的讀劇發表會?我負責《水中之屋》的讀劇導演,編劇是許正平,可當時劇本沒有完成,我只有3個時段排練。第一次排練我只拿到部分對白與大綱,怎麼辦?就讓舞台指示唸大綱吧。第二次排練,大綱全變成對白了,排練得從頭來,我心涼了一截,劇組像在拍on檔連續劇,排練未完成的劇本,等待最後的結局。第三次排練時,頭尾終於都齊了,我用最後一個時段安排本該三個時段做完的事情。我好像《水中之屋》的接生婆,拍它的屁股,為它第一次啼哭感動。
那時的競爭心態還特別強烈。劇本農場有3個劇本、3位導演,以及3套完整的舞台、服裝、燈光。我可不能輸。劇中的淹水、白鷺鷥等,演員手拿著白色腳凳,如操偶一般,用簡約的手法表現出來。原來是獨白的台詞,因為場上有演員stand by,那些話彷彿說給其他角色聽,成為讀劇專屬的特別詮釋。
這是我做過最具規模的讀劇表演。但做完之後,也有「做得太完整了」的檢討出現。這麼多年我總是想:當年的讀劇版本可以直接變成完整演出,應該蠻好看。
你認為導演一場「讀劇」最該注意的原則是什麼?我的答案是:編劇如果能先寫完劇本會比較好。
Q2:您認為「讀劇」是一種怎麼樣的演出?為什麼?
之後排演讀劇,我都笑稱把一隻手綁起來導。我會以一個統一的概念去處理所有畫面與表演,更專注刻畫語言與聲音。例如:不可無料劇場的《5月35日》,編劇是莊梅岩,華語翻譯是江佳倩。為了強調劇中壓抑不自由的氛圍,我塑造了一個幽暗的空間,僅4盞仿古綠瓷檯燈。當角色登場時,演員會將檯燈打開。飾演兩位老人家的竺定誼與陳敬萱,戴著軟帽壓低帽沿,幾乎看不到表情,僅僅靠著豐富的聲音情緒打動人心。
《5月35日》最後的舞台指示,是一群如幽靈的年輕人發出了怒吼:「傾盡全力,要在世的人記住那不滅的火,要在世的人勇敢去衝破自己身處的籠牢」,這些字句,光是朗讀怎麼夠呢?在讀劇會的最後一刻,我們打開了劇場的簾幕,觀眾被場外的陽光刺痛雙眼,他們踏入廣場,看到另外兩位演員:余瑞與柯辰穎,在遠方燒著紙錢,狂風呼呼地吹。隨著舞台指示讀出,他們發出長嘯,一聲又一聲,傾盡全力。觀眾置身天安門廣場,與劇中人一同哀悼六四亡魂。
也許,讀劇會是一種以劇本為主,以聲音表演為主的演出,一種期待聽者以更大的耐心去欣賞它的演出,但讀劇也可以是一場政治行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