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传》是云门舞集最引以为傲的「团宝」，舞多大块写意，舞台时空的调度节奏流畅，创建家园的故事更是各地中国人的共同经历。
一九八一年我首先在舞硏所的期刊《舞蹈艺术》上向大陆舞者介绍了台湾的云门舞集，十年后的一九九一年在《舞蹈信息》报上我又报导了云门重开的喜讯，这中间有幸看到了云门的录影带，所以一九九三年十月二十二日坐在北京的剧场里直接观赏林怀民的代表作之时，大有一见如故之感。
做为一个大陆的中国当代舞蹈史论的硏究者和舞评者，我想谈一些《薪传》的观感后、评介和比较，供台湾的同行和读者供参考。
是各地中国人共有的经历
我看《薪传》的感受，一是非常亲切。看那离鄕远渡，移山造田，流汗开荒，创建家园的情景，似是各地的中华先祖共有的经历，而生共鸣；看那中西合壁的方式，戏曲与生活动作为基础发展的舞剧语汇，与大陆舞剧异曲同工，而见共识；看恋人当众时的羞甜之恋，以新生婴儿的喜悦与希望来冲淡的新婚夫死的悲伤，结尾那热烈的红绸舞段掀起的欢庆收获，尽情同乐的节日气氛，能有共享，岂不亲哉！
二是十分感动，看云门舞者全身心投入舞中，毫不惜力，拚命似的尽挥气劲，体现出的敬业精神，著实令人感动；看舞者准确、整齐的动作，饱满充沛的激情，为生活团结奋斗的深沉表现，非常有感染力；看舞剧表现先民坚韧不拔的开拓台湾的历史，又何尝不是体现著云门舞者，在林怀民的带引下艰幸创云门舞集的历史呢？看舞剧的同时，不由得为舞者们的毅力感动，而对云门舞者产生敬意。
具有深沈的地域和历史厚度
我对《薪传》的评价，总的来说，它具有深沈的地域和历史厚度，高净的民族文化品味，简约的舞剧艺术开掘，现代的中国舞风创造，是部富有时代感、创造性的舞剧。
《薪传》不是台湾的第一部舞剧，在它之前还有《大同世界》、《卧薪尝胆》等等，但应该说它是台湾演出最多，观众面最广，最有社会影响的一部舞剧，不知对否？它也应是在中国舞剧史上占有一定地位的舞剧，所以《薪传》以及云门的其它优秀作品也载入了我在一九九〇出版的《中国舞剧史纲》一书之中。
具体些讲，《薪传》内容通俗易懂，主题鲜明，结构简洁明晰，，舞蹈组合有方，编排有序，调度流畅，动作有力；音乐由打击乐、人声，小曲构成，设计新颕朴实，地方特色浓郁；舞台美术以灯光道具营造氛围，创造出无景之景的境界与气势，因而以其具有的群众性、简洁性、观赏价値和地方特色，构成了它那质朴、浑厚、亲切、动人的舞剧规格，难怪大陆舞者均为之叫好不已。
大陆和台湾的「舞剧」风格
看《薪传》虽有故识之感，但和大陆舞剧相比，终有多少异别之处：
一、在舞剧的结构与语言这两大关键问题上，大陆舞剧多以人物、剧情为主题，舞重情感的表现，多以中国古典舞为基础，吸收芭蕾及生活情感动作，构成舞剧的语汇；《薪传》则以营造气氛、情势为主，舞多大块写意，以国剧动作与西方现代舞和生活动作结合，这与大陆编导受苏俄芭蕾影响较多，林怀民受西方现代舞薰陶较多有关。二、在舞剧创作观念上，大陆舞剧客观具象性较强，编导主观意识与创造发挥多服从剧情的发展。《薪传》固然已比较客观具象，但其受某些现代舞的影响仍大，编导个人的创作意图较为明显。三、在舞剧构思上，大陆舞剧多重戏剧、音乐、舞蹈、舞台美术「四合一」的整合性，当然有些舞剧仍有整合力不强，舞剧化不足之处。《薪传》则主要在于运用肢体的舞蹈表演，和注重舞台时空调度的节奏与流畅度。虽然它的前两段节奏过于缓慢，观众难以耐坐，但自精彩的〈渡海〉后，节奏紧凑，调度流畅起来，甚是扣人心弦。当然服饰、舞台装置过于简朴单调了些，但剧情需要，倒也尽其质朴之姿浑厚之势，再有保持原作面貌的历史性考虑，改动与否就无可无不可了。
八〇年代后，大陆舞剧创作趋于一部一样，而林怀民先生的舞剧亦多姿多采，唯愿两岸多做交流，各尽其意，创出舞剧精品，使中国舞剧有更多的世界影响。
文字｜兆先 中国艺术研究院舞蹈研究所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