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弃儿与屠夫》与卓别林的《小孩》放在一起比较,似乎就能看出《弃》中缺少的是什么──一份对「人」的关怀,而这也是所有真正艺术不可缺的元素。
《弃儿与屠夫》
皇冠密猎者剧团
4月21日〜23日
皇冠小剧场
很奇怪,台湾现代剧场的导演,普遍都少了一份对「人」的关怀,做出来的东西总是造作的冷。冷并没什么不好,像法斯宾达作品中的冷,它也是人世的真相之一,但那种冷的背后,有作者一颗赤热的心关怀著人。由于不关心人,导演很容易就把演员当成傀儡或道具来使用,使得演员在表演上因而久缺了一份「有机」性。
相形之下,备受「非主流剧场」界批评的表演工作坊,在此就显得意义不凡。赖声川在排戏过程中,并不会因为「作品」,而忘记演员也是个「人」,因此在导演一演员的互动工作中,始终存在著一线生机,也正是这份生机,使得在正式演出时,演员才能引发观众的共鸣。
电影《多桑》之所以成功,不能不说「关心人」是个重要因素。在制片/导演组的办公室中,挂在墙上的拍片流程看板上,导演吴念真写了一行醒目的字:「人永远比艺术重要。」整个拍片过程中,吴念真从未因为工作人员的失职而发火,他对人的关怀并没有停在意念的层面上,和赖声川一样,他的情感与行动也都显现了这份关怀。正如同果托夫斯基所强调的,导演面对的与其说是个演员,毋宁说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反观所谓的非主流派剧场,他们对人的关怀似乎就比较是停留在意念的层面,演员/人的有机性并不在他们关心的范畴。他们会为弱势人群打抱不平,但他们的情感与行动却对主流派充满愤怒与抗争,这种心态的极致,一不小心就会导致:为了和平,战争是必要之恶。同时,他们忘了所谓的主流派也一样是人,和你我一样,也需要关怀。
共党解体后的波兰,有一位在华沙街头摆地摊的小贩,接受了英国BBC电视台访问时说:「现代人像今天的报纸,到了明天便没什么价値。」
我们是不是也这样看待别人?「我」今天导一出戏,要表达「我」的意念或艺术观,要引起别人来注意「我」,演员与工作人员都是为了「我」的表达而工作,当戏演完,事情结束后,他们对「我」就没什么价値了。不是这样吗?如果换个角度,这个我所重视的「我」,在别人眼中又是怎样的呢?不也可能像今天的报纸?还有,我们又怎样看待「剧场」?「电影」、「文学」和其它的「艺术」呢?是不是也把它们看成今天的报纸一样?如果是,那么我们实在不必期待「我」能做出什么有价値的东西,也不必期待别人不把「我」看成今天的报纸了。
文字|黄铭亮 人子剧团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