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门舞集早年的几位「大将」,包括林秀伟、罗曼菲、刘绍炉、吴素君都是今日舞坛熟悉的面孔。唯有郭美香,在潜伏了近十年后,才逐渐出声。在兼顾事业与家庭的情况下,她的舞作《现代女娲》似乎最可以刻划其心境。
普陀舞团「浮生」舞展
9月19〜24日
台北国家戏剧院实验剧场
炎热的七月天,南京东路巷弄里不起眼的一间公寓内,一位著白新娘礼服的女性正对著落地镜调整衣冠,虽然穿著订做的前短后长白纱,但她全副「舞」装的理由并非入礼堂,而是为她的另一项「终身大事」向前迈进──进入国家剧院的舞台──这也将是郭美香自去年成立普陀舞团后,第一次在台北的演出。
在国内舞蹈界,尤其是熟悉云门舞集的人,对「郭美香」这名字应不陌生。一九七四年就读文大舞蹈科时,就被刚返国的林怀民相中邀入云门,十二年中跳过许多重要角色,例如《红楼梦》中的「白衣女子」。然而这位与文大同学林秀伟、陈伟诚共属「实力派」的舞者,从一九八六年脱离云门之后,虽然在台湾表演艺术的舞台上,也曾创立「舞者工作坊」,并于台北国立艺术馆发表作品,但瘦小黑黝的她,不像其他拥有自己舞团(太古踏/林秀伟)、剧团(人子/陈伟诚)的同辈般引人注目。因此,去年郭美香成立普陀舞团,并在南台湾展开创团巡演时,被媒体视为「新人」。
潜伏十年再出发
沈寂的十年间,郭美香并未真正脱离她自小在屛东就接触的舞蹈,只不过,在云门时期发表舞作《黄道吉日》而备受肯定后,她希望朝编舞家的路发展。但离开云门时,除了因刚结婚,郭美香更想丰富自己的生活体验与编舞观念,于是一九八六〜九一年间,她跑遍全省教舞,观察到一名舞者难以接触的人、事、物;至于尔后的三年,她因获得一笔奖学金而选择远赴美国的UCLA舞硏所,专攻编舞与表演的硕士学位。
赴美前,她的老二才两个月大。一位母亲,要忍痛离开幼小的儿女三年的时间,到隔半个地球的新环境接受挑战,是一项很难的决定。从此更显出郭美香对编舞的执著。
留学期间,所幸收获很多,没有白费苦心。她表示:「在美国,最大的感触就是什么都被允许;动作即舞蹈,编舞时,任何形式皆可尝试,因此更能突破自己身体及观念上的限制。」对于一位经历过各种技巧派别训练,表演过国内外多位编舞家作品的成熟舞者而言,这种自由,与似「反技巧」的回归──回归到日常生活动作的后现代舞蹈观念──反而比学什么更高阶的技巧,更具刺激作用。三年当中,郭美香编了不少作品,包括一支列入此次「浮生」舞展的《永恒》。这些作品可视为她十年来观察、体会到的生活点滴。
黑色幽默的创作风格
谈到郭美香的创作风格,有人认为是类似她早期编《黄道吉日》的幽默手法──作品中,人物staccato似的动作,令人想起卡通片中发条将转尽、节拍不规律的动作。她自己也指出,她编剧手法「是以半卡通化及黑色幽默等方式,配合不同风貌的动作质地,表达她对社会的反应。」
至于创作题材,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为描述中国传统文化背景,如以女娲造人入舞的《大地之母》,及阴阳轮回的《永恒》;另一种则属来自日常生活上的灵感,如呈现台湾一片宗教狂热的《宗教篇》及政、金挂帅的《现象》与《向前行》。前一类属郭美香身在美国时对自己文化认同的创作,后者则是得自台湾素材的转化。其中一支穿著自己的新娘服跳的《现代女娲》(与《大地之母》的传统女娲作对比),正是属后者、拥有部分自传色彩的代表作。
炎热的夏天,在云门旧排练室内,这位约四十岁,捧著花,身穿白纱与高跟鞋的「新娘」,正在排独舞《现代女娲》。出场时高雅纯洁的郭美香,随著舞作的发展,美丽的长裙渐渐成了扫地的扫把,后又成了手中的婴儿。而同样育婴做家事的那双手,又必须打字、在外赚钱,显示现今女权抬头的台湾社会,职业妇女仍须负起家里的大小责任。郭美香本人也不例外。排练时间结束时,将事情与舞者交待淸楚后,便赶紧收拾好服装、道具,急著回家,进行她生命中另一项重要工作──为人母。
(本刊编辑林亚婷 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