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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怠的相同和致命的差异

──当代极端艺术现象之一

倦怠的相同与致命的差异,与其说是「后现代」诸多样态之一,倒毋宁说它是「X世代」的艺术文化景观。当柯普兰以「X世代」为题的小说出版,它即揭示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X」意谓著它是一个问号,是对未来充满怀疑但却无意探究或改变的一代。它不是登陆月球的那个乐观年代,而是挑战者号太空梭爆炸的悲观时代。

倦怠的相同与致命的差异,与其说是「后现代」诸多样态之一,倒毋宁说它是「X世代」的艺术文化景观。当柯普兰以「X世代」为题的小说出版,它即揭示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X」意谓著它是一个问号,是对未来充满怀疑但却无意探究或改变的一代。它不是登陆月球的那个乐观年代,而是挑战者号太空梭爆炸的悲观时代。

艾利斯(Dret Easton Ellis)加上柯普兰(Douglas Coupland)就等于「X世代」。它是充满了惊惶而又自恋的富裕世代,由于对孤单而产生的惊惶,它无法抗拒相同,而富裕的自恋,则又使它追逐著做微小的差异,于是,遂有了「倦怠的相同」以及/或「致命的差异」间振荡的艺术现象。

令人倦怠的相同,目前这个时代已不再是以往那种随著政治波纹而出现的强制规格化,而毋宁是跟著媒体以及文化工业而起舞的「一致性」(Conformity)。媒体及文化工业建构著一种全球化的艺术议题和品味标准,「跟不上时代」已成了一种非常深沉的惊惶恐惧,它迫使著人们在共趋的相同里寻找放心和慰安。而这种久了之后就让人倦怠无比的相同,就恍若时装般的反复变化,纵使倦怠,但也不能放弃,放弃就意谓著「逊毙」。而媒体文化工业除了在全球化这个问题上创造著相同外,它同时也怀著权力的意志创造著另外许多其他「正确」的事务,例如,「鄕土」或「社区」等等,它同样以一种让人惊惶的方式对艺术文化进行著抽吸和复制。

这些都是「相同」,「相同」起源于对不同所造成的孤单之畏惧,因而在惊惶下投入「相同」之中,由于它以惊惶、品味的归属认同为基础,传染的意义大过其他,因此波希亚遂说这是「意义的文化和美学感觉力的消失」。

当艺术成为一种观念

由于相同而造成倦怠,于是那残存的不满意和不服从,在这个媒体及文化工业的时代,它的创造就转移到了在「相同」里对「微小差异」的追求,这也就是雷斯曼(David Riesman)所谓的「微小差异的自恋症」。它是媒体及文化工业时代的艺术过度分化,艺术如同广吿行销上的「卖点」(Niche),在「卖点」里残余不多的主体始能栖息。但因它是一种形式与议题,凸显的是标志,那是一种界面与界面间的游戏,遂不再是生命经验的拓深,而是个人的性格表演。艺术不再寻求共感,而追逐著自我的呈现。当近代艺术开始使用诸如「呈现」、「表演」、「展示」等概念,其实已标示出它的本质已被一种新的「自恋」因素所穿透,而变成了另一种事务:

过去长期以来艺术正当性主要基础之一的「专业化」开始被解消,许多艺术只当它存在于特定艺术空间如舞台或画室里时,它才被称为艺术。绘画、戏剧、文学等艺术种类最为明显。艺术脱离「接受」,专注于「呈现」,在呈现中艺术工作者将自己的主体包裹成了一个封闭的固体,艺术本身则变成纯粹的观念。

当艺术成为一种观念,艺术的创作就愈来愈无法被它本身所定义,而必须依赖它本身之外的论述来定义。这也意谓著艺术工作者的自我放逐和自我边缘化。在作为批判实践类型的创作里更为明显,符号犬儒式的,微小差异的观念不断在界面旋起旋灭,它有愤怒,但却失去了声音,只有嗡嗡的喧嚣。

倦怠的相同与致命的差异,与其说是「后现代」诸多样态之一,倒毋宁说它是「X世代」的艺术文化景观。当柯普兰以「X世代」为题的小说出版,它即揭示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X」意谓著它是一个问号,是对未来充满怀疑但却无意探究或改变的一代。它不是登陆月球的那个乐观年代,而是挑战者号太空梭爆炸的悲观时代。悲观者相信一切的乐观已到了尽头,再也不会有新的意义可能发生,然而「X世代」纵使不再愿意对任何事务作出许诺,它终究还是个富裕的一代。于是,一切的认同遂在消费认同中被弥补,「X世代」不是个寻求权力的世代,但却是个消费的世代,区隔化的消费策略,例如相同的牛仔裤却加工使其有不同的磨损程度,这种相同中的微小差异,即可满足他们小小的反叛意念。「X世代」基本上都善良,他们一切都是「一点点主义」:一点点愤怒,一点点潇洒,一点点聪明,一点点不同。艾利斯在他的小说《小于零》和《密吿者》里,更将「X世代」具体化,他们是睡眼惺忪,随身听和MTV的一代,对世界有使不上力的犬儒感。他们拒绝继承一切旧的「正典」,只理会「当下」,他们的不安全感在各种相同里,而相同的倦怠则在微小差异的认同中。他们将自我的主体性在追求微小差异中极大化,但这其实并非自我的膨风,而毋宁是一种过度的防卫。

迷航时代,迷航的美学

人们只有在感觉自己有力量做事,以及有力量做出事情来的时候,艺术的创造力才有可能。当感觉到一切力量都仿佛徒劳,就会对一切都「疏离」(Detached),它是不让自己有太多希望以致也会有太多失望的安全距离,但艺术却就消失在这个安全距离中。

因此,当我们看到有些艺术家将一堆衣服挂在艺术展出空间,观众里有小孩子向他妈妈说:「那个我也会!」时,我们要从这里读出甚么样的讯息?

当在某个表演的空间,杂沓的布置著一些纸板照片,而演出者只不过简易的做著某种符号性的动作,我们又要从这里读出甚么样的讯息?

或者,当我们阅读某种文学,呈现的是许多断篇,它无法连缀成故事,这时候我们又应读出什么样的讯息?

希望的时代有希望的美学,困惑的时代则有困惑的美学,迷航的时代连美学也会一并迷航。在极端艺术现象充斥的这个时代,或许我们要反省的是整个时代的迷航特性!

 

文字|南方朔  文化评论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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