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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变的年代」的三位女舞者:(左到右)钟莉美、姚淑芬、徐紫樱。(林俊宏 摄)
舞蹈 演出评论/舞蹈

罕见的凝炼风格 评谢宗益「不变的年代」

谢宗益向来不喜以任何派别形容自己的作品,他的风格也不应用任何派别来限制。对于舞者肢体与舞台、音乐的运用,谢宗益的手法接近诗,也只有诗的语言能勉强钩描它的轮廓,贴近它凝炼的情绪。

谢宗益向来不喜以任何派别形容自己的作品,他的风格也不应用任何派别来限制。对于舞者肢体与舞台、音乐的运用,谢宗益的手法接近诗,也只有诗的语言能勉强钩描它的轮廓,贴近它凝炼的情绪。

太阳剧场舞团「不变的年代」

10月24日〜29日

台北国家剧院实验剧场

谢宗益于今年十月率太阳剧场舞团演出「不变的年代」(le monde sans pitié),展现台湾舞蹈界极为罕见的凝炼风格。第一只舞,〈欲望之旅〉Les voyageurs,将他独特的编排手法具体而微地呈现出来。两个女子手牵著手由舞台左边向右边移动,在这个横向的轴线上,两人表现著爱慕怨恨,相互依存的关系。白衣女子领著黑衣女子,往右边慢慢前进,两人双脚一前一后,前脚板翘起,后脚板平贴地面,建立此舞的基本形式与韵律。背景音乐先是科尼柏(J. Knieper)大提琴曲的淸逸悠扬,接著卡瑞卓(H. Karaindrou)电影配乐的轻快熟悉,最后是马斯卡尼(Mascagni)间奏曲的淡淡愁緖,这样线性发展,又满载情緖暗示的旋律,却不时受到干扰。先是火车进站的隆隆声,象征旅程的开始,或是曾经憧憬却不幸丧失的机会;一直不间断的雨声,代表永恒,却也残酷地点出生命暗淡处无限的寂寥。两位杰出的舞者,徐紫樱与姚淑芬,将音乐的情绪与线条微妙地吸纳在动作中,以最佳的默契表现出两人永无止境的抗拒还迎,爱恨纠缠。舞者的肢体,不断地更改动作的重心,不断地扭曲以勾画新的线条,圈点出灵活的空间。动作之间相生相成,就像两人之间无法厘断的嫌恶与牵系。最后两人的角色调换,由黑衣女子领著白衣女子,以起初一前一后的步伐,向舞台最右侧移动。

「手语」加深了敍事的功能

第二只舞〈天长地久〉Les yeux plein de flamme,(直译为「充满火陷的眼睛」),其间的戏剧张力更是发挥地淋漓尽致。谢宗益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徐紫樱站在椅子后,谢像癫间病人一般不停抽搐扭曲,徐温柔地安抚他,但谢厌烦似地企图摆脱她。徐走到舞台左方,双手环在腰际,开始一连串类似手语的动作,仿佛心头的愁苦即要满溢出来,希望能借由手语稍稍舒缓。手语的介入,使得舞蹈动作做为表义的符号这项功能,有了新的意义。经过舞蹈化的手语,除了直接表义的任务之外,还有更重要的抒情作用;纯粹的舞蹈形式,也由于这一段手语的穿揷,而加深了敍事的功能。手语与舞蹈本来就有相通之处,但是在谢宗益的手上,手语完全融入舞蹈,消解了前者将意义平面化的危险,同时也为后者的形式加上注脚,却不致于限制观众的想像。舞蹈化的手语,在另一方面,相当于整个舞作的缩影,代表现代舞的基本精神,企图为格式化、成规化的舞蹈系统重新赋予生命。相对于徐的手语,谢以他在地上躺卧的姿势,来表达他不愿与徐分享的痛苦情绪。两个人的真情意,真性情,都囚禁在彼此扭曲的身体里。

第三只舞,〈沉默〉Sanglot(直译为「低泣」),以长形红色沙发做唯一的道具。徐一人在沙发上,时而轻抚著自己,亲吻一件留在椅背上的外套,仿佛思念前夜情人的温存;时而不安地翻滚著,缩进沙发一角落,像是害怕有人打搅。外面风雨交加,屋里也未曾平静,滴答的钟声只呈现了最表面的时间压力,沈重的情绪翻腾,远远超过萨提(E. Satie)温和甚至带些讥讽的音乐所能承载。就像沙发做为舞者动作的一个支点,音乐提供了情绪发展的平台。

诉说生命中亘古不变的故事

最后一只舞作〈滚滚红尘〉La vie est un long fleuve tranquille,是谢宗益七十九年的作品,扩大了前面三只舞的格局,除了姚淑芬与钟莉美,还加入第三个人(由徐饰演),增加舞者间情绪张力的动态经营。两个人先坐在椅子上,左边的人一直想将右边的人乖乖地制伏在椅子上,第三个人进来,暂时把场面控制住,但是右边的人不停地起身站在椅子上,第三个人,将她抱下,她又站上去,仿佛在气氛凝重的场合,固执地玩著游戏。最终三人达成某种程度的共识,由第三个人带领,两腿分站,一个膝盖微弯,右手由腰往上慢慢颤抖著向上举起,然后由上身开始,全身各部位跟著颤抖。这个动作,在巴谢培(J. Pa-chelbel)的卡农舞曲中不断重复,直到整个舞作结束为止。卡农舞曲淸楚明白的音乐结构,陪衬著同样淸楚明白的动作,表现出生命底层最卑微、最平易、也最恒常不变的场景和情愫。三人中徐的右手在每次上升的过程中,均由中指开始颤抖,动作情緖之精微完整,可算是本地舞者里难得一见的素养。

谢宗益向来不喜以任何派别形容自己的作品,他的风格也不应用任何派别来限制。对于舞者肢体与舞台、音乐的运用,谢宗益的手法接近诗,也只有诗的语言能勉强钩描它的轮廓,贴近它凝炼的情绪。他的舞者,用最不向成规妥协的肢体动作,吸收音乐的各个转折,在简洁素净的舞台上,诉说一则则生命中致繁亦致简,亘古不变的故事。

 

文字|吴雅凤  台大外文系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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