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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景雯编的《不灭的精神》。(图为舞者林素贞、尤晓晴。)(叶景雯 提供)
纽约 环球舞台/纽约

展现年轻编舞者的「不灭意力」

叶景雯与余秀靑联合舞展

兪秀靑与叶景雯,两位来自台湾的年轻舞者,在纽约联合发表了一场难得的舞展。透过五支作品,她们呈现了年轻一代对社会及人际关系的种种看法。

兪秀靑与叶景雯,两位来自台湾的年轻舞者,在纽约联合发表了一场难得的舞展。透过五支作品,她们呈现了年轻一代对社会及人际关系的种种看法。

目前纽约政府对表演艺术的经费补助锐减,倾向于赞助已被肯定的艺术家,同时现代舞的观众群相较于其它领域又显得贫乏许多。在这样的环境下,年轻编舞者想要在纽约呈现作品时,若没有足够的财力、人力和艺术的资源,是几乎不可能的。可喜的是,来自台湾的新生代舞者余秀靑和叶景雯所共同编导与制作的节目「依恋」Attachment,以足够的决心和韧性,验证了年轻艺术家克服这些困难的可能。

探讨暴力的源由

「依恋」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五、六日首演于纽约台北剧场,多样貌的舞蹈风格显现出两种以上的编舞性格。开场是余秀靑的舞作《撕裂之翼》Wings Torn Off,意图传达人际关系与情绪上的疏离和暴力,这些阻碍了情感的连结之原因,紧扣著整晚演出的主题。四位女舞者身著白色的无袖上衣和宽松的长裤,从暗处翻跃到舞台前方,站立成一排;她们做出一连串发狂似的肢体语汇、棱角分明的手臂、流动的脊椎,正吻合Eyvind Kang刺耳的音乐──以尖叫声和打击乐创作的原声带。舞的开头极具侵略性,正当这个挑战有扩大之势时,却如同它唐突的出现,猝然间又平静了下来。事实上,时间转换了开场的意义,当四名舞者重新回归他们所来自的黑暗时,灯光照亮的空舞台及未加天幕的背墙,仿佛我们之前经历过的情境,不是一种袭击,而是一种企图逃脱?此刻我们看到一个诺大的房间,一边是后墙,另一边是方才被舞者创造随即又被遗弃的舞台前区。

这个大房间由这四个女性栖息过,她们之间是靠空间中的动作和线条所连接,并非有直接肢体的互动,除了一段由舞者Galina Rohleder和Adele Myers漂亮呈现的精采打斗双人舞。这一段是很难得在现场舞台上将暴力模拟成为真实打斗的场景,其真实性不是因为排练熟练,而是舞者们所表现的情绪张力十分淸楚且令人叹为观止。舞者们被困著他们的房间所窒息,他们尝试彼此接触,却终究无法解脱当初令他们敌对的那股暴力。在争斗的最后,他们设法抚摸彼此的脸颊,但是仍然不能达成这项和解的举动。观众会疑惑:是什么原因使他们无法战胜心理的争结?在探讨情绪和身体暴力的动机之余,舞蹈本身只给了我们一个示意,而不是一个解释。这段舞蹈的目地不在于阐释道理,而是透过强力的画面及高水准的当代舞蹈表演展现了人和文化上的一些面向。

拿舞蹈前辈开玩笑

相对地,叶景雯的作品《坚持己见》Opinionated像是一段评论、玩笑,或是幽默而发人深思的寓言。故事是由四位自以为是的舞者陈述,他们分别呈现一种不同的舞蹈风格;第一位舞者穿著芭蕾舞硬鞋跳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剧,其他三人则在一旁不耐烦地挥著扇子,取笑她的动作,直到被这位芭蕾伶娜所激怒(虽然我认为她的舞蹈相当赏心悦目),于是三位舞者朝她丢出硬鞋,把她赶下了舞台。然后我们看到三个人的不同呈现──平易近人的现代舞者,玛莎.葛兰姆的崇拜者,还有静坐如莲花姿态的舞者;但他们同样遭受彼此的嘲弄。在我看的那一场演出里,现场观众大约可分成两大类型:一种是现代舞迷,他们对于玛莎.葛兰姆舞蹈的拙劣模仿哄然大笑;另一种是非舞蹈圈的商业人士(多数是演出的赞助者,可见编舞者在募款方面的努力),他们似乎还搞不淸楚裹著床单的女人在台上干什么。我猜这就是以舞蹈题材本身来开玩笑的结果。舞者强烈的舞台表现使这个舞码增色许多。

赞颂团结的力量

叶景雯的群舞《不朽的灵魂》Unbrea-kable Spirit,使用Ryuichi Sakamoto和David Byrne的音乐,呈现比较严肃、丰富的调性。四位舞者代表标题所提的「不灭的意力」,他们避开一名装扮成老妇的演员所象征的严格纪律者。这一支舞的群舞发挥了强大的功能,透过统一的动作及反复的段落,传达出标题所指的团结与和谐。这支舞述说代表欢乐灵魂的群体如何战胜这位恐怖的老女人,巧妙地避开她意图破坏他们的阴谋。该舞以富情绪表征的视觉和肢体设计,来表达不败的团结精神。

身体文化的内在冲突

整场节目有两段独舞,余秀靑编作的《留下的,尙未完成》Something Left Unfinished由云门舞集前任舞者吴义芳担纲演出。舞台设计仅有一个白色的大卷轴悬挂在天幕上,以及右舞台前方摆置了一个盛满淸水的玻璃碗。吴义芳集中注意力于接近前方的玻璃碗,但如同舞码的名称,他从未成功过;其他的努力也都失败了。他的动作时而痛苦,时而得意,技巧极俱特技性,但同时又很谨愼,性格兼具阳刚与阴柔,仿佛在他体内正交战著对自我的认同与定位。吴义芳仅著一条丁字里裤,最初是以胎儿的姿态出现,逐渐延展为成熟男性的身体,背对著观众,已经暗示了一种内在的冲突──婴孩和成人共存在同一个体内。同时,他的动作交替出现了中国京剧中的女性身段,以及阳刚的、体操般的现代舞姿态,编舞者试图强调一个经历精密的、格式化的身体文化之个体所存在的种种矛盾。

关于保存本土文化的问题

另一段为纪念「二二八事件」的独舞是叶景雯的《我的手,我的方向》My Hands, My Way,为纪念台湾本土文化所受到政治迫害与历史镇压。独舞者Brooke Bell跟著峇里岛的音乐起舞,将现代舞蹈动作融入了台湾本土的肢体语汇。他不断冲撞舞台后方的墙,如同被囚禁于监牢中;旺盛的生命力与持续的挫败同时上演。这段舞蹈提供丰富的视觉和编舞设计,也激发出舞者的蓬勃生气。

同时,《我的手,我的方向》衍生了另一个关于呈现台湾本土文化的问题,至少对我这个美国作者而言。因为当一个舞蹈型式或是观念脱离其创作环境时,舞蹈本身的意义被扭转了,只留下空有的外在型式。在美国,现代舞编舞家也有类似的情况,朶瑞丝.韩福瑞与玛莎.葛兰姆都曾企图捕捉美国本土和其他弱势团体之舞蹈,以赞颂或正视它们。当时的观众对这种的演出给予喝采,但是在现今,同样的舞蹈却得到不少批评。至少在当前的美国,这种「保存」弱势文化的企图,和当初压制弱势团体的力量,是来自同一个主流的社会。美国弱势团体的经验是,这种文化交流对他们本身没益处。毕竟,这些由原住民文化所启发的舞作,观赏的对象也通常是强势文化的成员。

抛开文化和艺术的议题,这场由编舞者自己设计与编排的演出,传达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在纽约的年轻编舞家们,仍然能呈现这样一场高水准、具吸引力和启发性的演出。当然,还要有足够的决心和勇气。

 

特约撰述|赛德.唐宁

翻译|谢韵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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