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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妈妈的关爱眼神投向了无名小卒

当「妈妈」不出国的期间,她几乎每次开演前都会摇铃,等观众全部注意力集中她脸上时,她只说一句话:辣妈妈是奉献给剧作家及所有剧场相关事物的,希望大家能享受今天的演出。顾名思意,辣妈妈是以培养、发觉剧作家为其重心,而所有相关的剧场艺术家也跟著水到渠成地成长。

当「妈妈」不出国的期间,她几乎每次开演前都会摇铃,等观众全部注意力集中她脸上时,她只说一句话:辣妈妈是奉献给剧作家及所有剧场相关事物的,希望大家能享受今天的演出。顾名思意,辣妈妈是以培养、发觉剧作家为其重心,而所有相关的剧场艺术家也跟著水到渠成地成长。

去年菲利普.格拉斯Philip Glass应新象邀请来台演奏他的素乐作品,在一个餐敍中我们突然想起两人曾在纽约的辣妈妈Great Jones街的剧场楼梯间侧身而过。一九七〇至七二年那一段时间,我们至少一星期都有两次以上侧身而过的机会,但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都没有打招呼,那时候的他已下定决心成为音乐家,并正构思他的素乐方向,他和他太太各领有辣妈妈的五十美元周薪,他俩就靠著这一百元过活、苦中作乐;而我正在协助我的中、小学同学叶淸主持亚美剧社(Asian-American Repertory Theater),我的周薪也是五十元,但因为已有了教职,五十元就捐出做行政费用。虽然我从小就喜欢剧场,但从来没把剧场当做事业,更不会把它当成生命;格拉斯对剧场和表演事业的自我期许的确非常不同。那天餐敍之后,我便不想也难地整理了在纽约辣妈妈那一段时间的剧场经验。

辣妈妈的独到眼光

叶淸当时是为了增进他的沟通能力和行销技巧而选择参加演员训练课程,辣妈妈的Ellen Stwart看完了他训练后的第一次演出,马上邀请叶淸到辣妈妈作一出戏。我记得淸淸楚楚,她当时对叶淸是这么说的:宝贝,你绝对是一个有才能的人,你只要作一出戏,任何一出,只要不模仿欧美的人就可以了!她敢这么大胆的冒险,这么自信的发觉,这么纵情的鼓励,读教育心理学的我也不得不佩服她的「人才投资」勇气、伯乐精神和激励的策略,而为她对直觉的把握所折服。

一九六九年元月,《馄饨汤》推出之后果然验证了Ellen Stwart的伯乐勇气、直觉和自信。叶淸的编导才能就这么被肯定,事后《纽约时报》以半版的篇幅、〈妈妈创造了馄饨汤〉为题,报导这出戏成功的来龙去脉。许多亚美后裔的剧场工作者跑到辣妈妈来找叶淸和我,表明他们非常需要机会,我们把这个想法转达给Ellen请她协助,亚美剧社于是成立,每个星期三个晚上和格拉斯在同一个剧场或训练、或排演。究竟当时还有多少现在已经成功的艺术工作者、团体和格拉斯或是亚美剧社侧身而过?我无法从记忆中找到具体的印象。

全心奉献给剧场的辣妈妈

Harvey Fierstein曾经说过,今天百分之八十被肯定的美国剧场都是来自辣妈妈,在台湾我们比较熟悉的有Robert Wilson、Sam She-pard、Lanford Wilson、Tom Horgan(音乐剧《毛发》、《万世巨星》的导演)、Meredith Monk、Betty Miller、Joseph Papp、Robert Di Niro。这些因他们有台湾知名度我们比较熟悉,但有更多更多美国剧场剧作家、导演、演员、编舞、舞美,甚至剧场行政人员都是在辣妈妈发现自己或被人发现。当「妈妈」不出国的期间,她几乎每次开演前都会摇铃,等观众全部注意力集中她脸上时,她只说一句话:辣妈妈是奉献给剧作家及所有剧场相关事物的,希望大家能享受今天的演出。顾名思意,辣妈妈是以培养、发觉剧作家为其重心,而所有相关的剧场艺术家也跟著水到渠成地成长。

曾于前年在国家剧院制作、演出《麋鹿国王》、《六个寻找剧作家的剧中人》的罗伯.布鲁斯汀Robert Brustein,将美国的剧场分为商业剧场、学院、第三剧场,所谓外外百老汇就是第三剧场,它提供给有创意、有热情、有才能,但未成名的剧场热爱者尝试发挥的机会。因尚未成名无法进入学院殿堂,必须考虑票房的商业剧场也不敢聘用,雪中送炭、慧眼识英雄的第三剧场就这么扮演了伯乐的角色。

给无名小卒一个机会

辣妈妈可以说是开启第三剧场的先锋。当时已相当成功的服装设计师Ellen,为她的弟弟及年轻的剧作家经营了这个只能容纳三十人坐位的表演场所Cafe La Ma Ma。当美国文艺、电影界的恐共症仍在余波荡漾中,当各国的留学生争相留在美国的时代,她的眼光已看见了今天的多元社会,所以除了提供机会让美国的年轻人发挥以外,在成立后的第二年就大胆的让当时仍没没无闻的品特(Harold Pinter)发挥才情。

万事起步难,尤其习惯商业剧场的剧场评论者心中是没有外外百老汇的存在,抱著期望的心情来评论明星创作表演的评论者,对这些可能是未来明星的无名小卒可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一九六五年Ellen带了十六位团员到欧洲演出二十二个剧本,欧洲的评论者抱著好奇的心理来一看究竟,意外地发现了纽约的外外百老汇。有了欧洲名评论家的佳评,仍心向欧洲的纽约评论主流也开始到辣妈妈看戏。

在大胆引进品特和布鲁克(Peter Brook)这些来自自由国家的年轻人之后,Ellen更「政治」天真而「戏剧」认真的引进来自共产国家的果托斯基、Andrei Serban(《麋鹿国王》导演)。记得当时看Serban导的《米蒂亚》演出时没对号入座,而坐在我旁边的是罗马尼亚驻美国或联合国的大使,这是我事后才知道的,主要是因为他随观众的兴奋而不安让我起了疑。Ellen的识才和国际视野几次误触地雷,幸运的是结局都证明了她的眼光。她邀请了日本的寺山修司和韩国的柳德馨,这些亚洲当时不是主流、日后却都扬名国际而祖国也引以为傲的艺术家,这也是为什么日本天皇九四年颁给她最高荣誉;而从日本到乌克兰、从土耳其到法国,她得到国家元首的表扬,赞许她对文化交流的贡献,也获得了布朗大学和普林斯顿等十三所大学颁发的荣誉艺术博士,肯定她学校都做不到的艺术才能教育工作。

台湾也能有辣妈妈?

一九六〇年代辣妈妈的做法可否在台湾生存?当纽约的评论家无视他们的存在时,他们可以到欧洲去获得认可;当恐共症波及艺术电影界,影响艺术家时,他们还可得到宪法的保障;当联邦政府没有文化部会的时候,企业界习惯赞助文化活动;当地方政府不能提供巨额补助时,纽约市政府却以一年一元的租金把空屋出租给辣妈妈使用。一九六〇年代的辣妈妈是不可能在台湾生存的,纵使在八〇年代中期,我极度希望「兰陵」能走辣妈妈这种经营模式,结果还是胎死腹中。但是,今天一切的条件都说明了我们应该,也能够这样做。

十月中旬Ellen经由纽文中心的推荐,应文建会的邀请来参加一年一度的「盛秋艺宴」,来台期间她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咳嗽,可是我却发现到只要谈到辣妈妈的过去,她便可以控制住咳嗽,谈话中以前在辣妈妈的所见所闻一一浮现。在一九六〇年底之后,许多剧场界的人到辣妈妈看戏不只是抱著好奇的心情,还可以意外发现一些创作行销有关的联想。因此,辣妈妈成为了一个大家观摩、激发创意的地方,每次去看演出,你真的不知道你旁边坐的是纽瑞耶夫、或是芭芭拉史翠姗。这不禁让我想起最近两次去看魏瑛娟的《自己的房间》及《666-著魔》的发现──因为都是小剧场,你不注意也难,你旁边随时都是剧场界的人。就凭这一点,台北已有资格成立第三剧场人才发挥的中心,更何况我们已有经济能力到国外获得评论、也有宪法的保障、艺文奖助条例的支持和企业的赞助。从现在开始,我对文建会及国家文化艺术基金会抱著很高,但也很实际的期望。

注:

Ellen Stwart真的爱吃辣,尤其是生辣椒酱油。

 

文字|吴静吉  心理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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