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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特是很少使用揉音的小提琴家,这也是她的音色和长音特别乾净稳定的原因。(宝丽金唱片 提供)
音乐 演出评论/音乐

德奥传统的守卫女神

评穆特台北演奏会

穆特对乐谱的尊重,到了连休止符和每一个断奏、半断奏和音符时値都不曾违逆的程度。

穆特对乐谱的尊重,到了连休止符和每一个断奏、半断奏和音符时値都不曾违逆的程度。

穆特台北演奏会

12月9日 国家音乐厅

穆特的布拉姆斯演奏会,从三首奏鸣曲中对乐谱、传统诠释的尊重,到最后三首安可曲的狂放、充满弹性和自由的展技,让人不得不相信,所谓德奥曲目传统,完全不容任何人诋毁和轻视。更让人在这伟大的传统之下摒息。

她对乐谱的尊重,到了连休止符和每一个断奏、半断奏和音符时値都不曾违逆的程度,这样的细腻要求,当然是在一个极度尊重传统的养成过程中所培养出来的成果。历来光临国家音乐厅的大师,有的忠于自己的表达,音乐看似严谨,却也有像普雷特涅夫那样,把李斯特钢琴鸣曲尾奏加上自己的八度音的弹法;而穆特看似亲切而迷人的外貌下,却有著对结构、细节严谨要求至此的地步!

在伟大传统的天空下

德奥器乐音乐的乐谱诠释是全世界音乐记谱中最讲究、最复杂的一套,如果不是由在那个学派下的老师传承下来,很难达到精髓。它讲究每一个断句(phrasing)的手法、弓如何上下、乐句如何连贯,这些往往都不是谱面上有记载的。然后是指法、渐快、渐慢,以至与大结构、曲式有关的起承转合,这种种细节的要求,光在莫札特的钢琴奏鸣曲上就已够复杂,更遑论对表情记号、弹性速度要求更高的布拉姆斯。

在布拉姆斯这三首小提琴奏鸣曲中真正的主角是钢琴,这也是为什么一般小提琴家不会在「独奏会」上轻易推出这套曲目的原因,通常在欧美往往只在音乐节才容易找到两位旗鼓相当的独奏家同台,否则钢琴家就只轮为伴奏,无法发挥他主导的地位。这三首奏鸣曲给钢琴的比重,由第一号开始,渐次往后削减,(而第三号中小提琴的地位大为提升,对钢琴技巧难度的要求也增加了)穆特的身段、在舞台上焕发的光彩和金发、黑衣或许迷惑了我们的视线,也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可是最终还是无法掩盖这套曲目理应由钢琴主导的事实。但演奏会中钢琴使用的过多踏瓣却只使得琴音嗡嗡作响。

耿美、自我的女性风格

第一号奏鸣曲,穆特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展开,这是一种立刻捉住全场听众注意力的好方法,但是通常只有较年轻的演奏家在处理浪漫乐曲时才会使用,因为他们较常顾虑到与观众的互动及乐曲纯美的一面。穆特一出场的美貌和所使用的cantabile(如歌地),使人在她使用这种小手段时,很容易就原谅了她,也愿意接受这耽美的一面。她在第一乐章第一主题的终止式中显得节奏涣散。在整个第一号奏鸣曲中,她的运弓始终较后两曲显得保守,手法也较黏腻,运弓的弧度较小,音量对比也较弱,这使得她的phrasing(断句)有时也显得糢糊。在第二乐章(慢板)的尾段,穆特给了大家很大的惊喜,她在处理第二主题的再现时,改用侧弓,利用高把位的轻压,让音色作最轻柔的表现。这种音色不是谱面上要求的,演奏家这样处理很大胆,但在场的听众一时之间感染了如梦般的氛围,穆特在第三乐章(中庸的快板)不像一般男性演奏家采用较阳刚的手法,她似乎还沉浸在上一乐章的气氛中,在这里用较短促的运弓,音量也放弱,使得音乐中投射出一种阴郁的色彩。其实这个乐章本来很难这样处理,因为布拉姆斯赋予钢琴的音形刚健强劲,朝著光辉尾奏迈进,可是穆特却一直以纤柔的情感维系著她所要达到的效果。这样处理在全曲的结构上是走了回头路,多少也减少了终乐章的效果。而钢琴家在这段音乐里则显得有些著墨不够之感。

在第二号和第三号中,穆特的运弓和音量对比开始大胆而自由、强烈起来。音乐由她主导的态势也益发明显,钢琴家在重要主题的吟唱不是不够深入,就是显得较弱势。这两首作品对演奏家的表现力要求更多,自由度也相对更高,演奏家在其中所能发挥的,对于乐句雕凿的想像力因此也成为好演奏的指标。穆特常常在主题性格变换时采取类比、相近的处理方式,有时减低了乐曲中强烈的戏剧张力。在第二奏鸣曲的第二乐章(Andante Tranquil)的拨奏疾板乐段中稍稍显得凌乱,是全场最明显的一点小缺失,不过导因主要出自钢琴。穆特知道这个乐章最后容易让听众误以为结束,所以弓不离手地继续往第三乐章(Allegretto)奏去,虽然和谱面要求的时値有异,却是可喜的权宜。

性格模糊的第三号

第三号奏鸣曲中强烈的不安定感、戏剧张力和对于钢琴家演奏技术与音乐性的高度要求,对穆特与钢琴家欧尔奇斯构成挑战。另一位女性小提琴家郑京和近年来也在演奏会上经常演出这套曲目,她在音乐中所展现的冷峻面貌和无瑕的技术控制,往往获得相当高的成绩。与穆特在这场演奏会中较甜美、却似乎难以捕捉到最后这首奏鸣曲弦外之音的情形成对比。很多小提琴家在演奏会上同时演奏这三首奏鸣曲时,往往会注意音色和表情的转换。穆特在第二号奏鸣曲后,也正好利用中场休息,调整了心态。其中第二乐章真的是美极了。虽然第一乐章的性格捕捉一直很难说服人进入穆特所塑造的世界中。第三乐章问题则出现在钢琴上,但似乎也与音乐厅的琴和音响有关。穆特是很少使用揉音的小提琴家,因此音色和长音特别乾净稳定,这使她在整场音乐会中的慢速乐章里特别出色,而钢琴家的搭配则往往在快速的终乐章惹来些许的不满。

与三首奏鸣曲强烈对比的是安可曲。她表现了弹性速度的极限,让在场观众为之哗然。由姚阿幸所改编的第一、六、二号匈牙利舞曲和最后的〈摇篮曲〉Gutenacht,在穆特手中达到了极致的自由风格。

 

文字|颜涵锐  音乐文字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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