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和师长认真的对待戏剧活动,让这些靑年学子在专业人员的辅导下共同体验戏剧的创作、训练、排演,最后将他们共同参与完成的作品公开演出,让更多的人分享他们的体验,创造共同的回忆。
去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到国父纪念馆观赏果陀剧团的《天使不夜城》,意外发现大部分的观众仍是年轻人。原以为喜欢听老歌的,或者随著蔡琴民歌时代一起成长的人,甚至于看著蔡琴长大的中老年人会来体验共同的记忆,与蔡琴共同尝试新的历练,但中场时到观众席绕了一下看看,发现这只是部分的事实。蔡琴这次的演出的确是唱作俱佳。华语演出的舞台剧,哭得好很容易,笑得好可就难了。而蔡琴的开怀大笑,自然地让我忘了她是在演戏。
在伦敦的皇家剧院,在亚维侬的艺术节,在纽约的老百汇、外百老汇,甚至外外百老汇,虽然也有观众区隔的现象,但可以见到许多上了年纪的观众,这些观众也就是票房的保障。为什么在欧美看戏会成为许多人生活的风格,而在台湾看戏只是以大专生为主的靑少年的时兴?欧美的观众在不同的年龄阶段欣赏不同的演出,但观赏表演的习惯是不变的;而在台湾,观赏表演还没有成为共同的记忆。
欧美的教育认真地来看待儿童的游戏,从幼儿的家家酒、课堂上的角色扮演,到儿童的剧场活动,都能让他们自然而然地从体验中建构戏剧的知识和意义,从共同的参与中累积文化的记忆。个人的体验与记忆随著年龄的增长而累积,这种文化的体验是连续不断的。每一个人在不同的时空,在观赏的剧码与表导演可能不同,但是共同的戏剧体验和文化记忆则是促使他们走进剧场,和谈论剧场的内在原动力。
所以当你参加一个中老年人聚会时,他们不会问你最近看了什么书,却自然地与人分享自己最近看的表演与读的书。这也就是《歌舞线上》连演不断的原因。大多数的人都有为了争取一个小角色的试演机会的经验,而《歌舞线上》剧中有关试演一幕时的兴奋、焦虑与希望,是许多参加过试演的人共同的体会。《歌舞线上》剧情的进展引起了他们相似的回忆。观赏已成为他们习惯的父母,在观赏中让子女耳濡目染,鼓励子女体会表演。如果他们是老师或校长,戏剧的活动也就自然成为教学的内容和方式。
反观我们的社会中,我们的成人很少认真地对待儿童的家家酒,我们学校的课程涉及戏剧的不多,成人因为缺少共同的文化体验与演出记忆,当他们有决策权时就不会继续参与或鼓励他们的后代参与。这也许可以说明蔡琴的听众损失了一次共体美好经验的机会。每一次碰到国内的艺术团体为了生存举办其他非戏剧的活动募款时,都想起了美国的学生常常以戏剧的演出来募款;换句话说台湾是为演戏而募款,美国是为募款而演戏。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观众不来看戏,我去演给你看。兰陵剧坊曾在文建会的委托下,承办了五届的舞台人才培训工作,每一年结束时都会创造并演出一出戏,而在演出之前还会到大专院校做示例演出,让观众体会戏剧表演的过程。今天有许多仍在剧场上活跃、非科班出身的行政人员、表导演人才,甚至小额赞助人都是当时参加培训直接或间接体验的延伸。而今看表演时常常有一些戏剧热情仍在,体型已变的人来跟我分享过去的经验,总让我情不自禁地再度肯定戏剧播种的必要性。
但我的肯定只是陶醉的记忆,文建会的肯定才是能真正落实播种、开花、结果、创造共同体验和回忆的希望工程。的确是这样的,文建会的「靑少年戏剧推广计划」已堂堂进入第三年,让戏剧界的年轻名人、默默推戏的专业人员以及具有专业水平的示例演出走进台湾各地的中学。每一届为期一年的推广计划让学生的父母和师长认真的对待戏剧活动,让这些靑年学子在专业人员的辅导下共同体验戏剧的创作、训练、排演,最后将他们共同参与完成的作品公开演出,让更多的人分享他们的体验,创造共同的回忆。
这样的推广计划如能长期地推广下去,二十年后,台上的蔡琴不仅能为口嚼口香糖、手拿手机的Y世代,创造他们未来的回忆,还可以和手持拐杖,嘴里装著假牙的爷爷奶奶回忆过去共同的文化体验;那时,仍然年轻的蔡琴不必等待果陀,果陀自会等待她的。
文字|吴静吉 心理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