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电视在台湾的发展只有一年多,真正能做什么?才能将来自西方这个「公共领域」的观念彻底「台湾化」、并且为观众所接受,还在实验和尝试阶段。这次的九二一灾变,给了商业媒体许多即时展现机动能力的时机,同样也给了公共电视进一步思索本身功能和定位的机会。
大地震后的周末,公共电视在中正纪念堂的广场转播《民生报》主办的「为台湾祈福」音乐会,牛耳的负责人牛效华对我说:「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这时候,文化能做什么?」
在我们一般的观念里,文化艺术是社会富裕后才思考得到,或是才有心情从事的活动,所以有所谓「文化美容」的说法。因此,在家破人亡、衣食短缺时,文化艺术是不是太奢华了些?
当晚的音乐会,观众人数不多,义卖小菊花得十八万多元,偌大的广场秋风瑟瑟,我们这些义工拿著捐款箱到处打躬作揖,成效有限。
乐音动人、艺术家投入的精神感人,但现场好像少了些热度。
音乐和诗歌抚慰人心
震后第二个周末,公视再度转播九二一震灾的音乐会「同胞,你的名字我们记得」,地点在大安森林公园音乐台,主办人是台北市文化局、主持人是文化局长龙应台。
音乐会以音乐和诗歌的方式为亡者悼念、为生者祈福。诗人在朗颂诗前说:「在大自然发威时、在大地严重受创时、在那么多人受难而我们幸存时,我不知道我平常认为剧力万钧的文字能做什么?」
文化人显然在大震灾中,心情严重地受伤。
面对断垣残壁、面对伤恸的民众、面对长夜漫漫路迢迢的未来,文化人除了泪眼相对外,人人自问:「我能做什么?」「文化能做什么?」
那晚的音乐会,在龙局长穿针引线下,气氛掌握得恰如其分;观众虽然来来去去,但因为场地不大,看起来还是满坑满谷;或者也是震灾过了两周,民众心理的伤痛较为平复,较有心情在大雨后的晚上、在靑葱翠绿的草坪上,以素朴的心情来面对这一切。
事后,有观众来函、有朋友来电,一致肯定音乐会的举办和转播,也看到文化人在这样巨大的灾变中,那颗和社会脉动相连结、急欲 "do something" 的心。
那晚,其实音乐和诗歌都发挥了功能,抚慰同时也感动了许多民众的心。
文化人能做什么?
其实,文化人的自问也是公共电视在这次灾变中常问自己的问题。
除了事件报导、除了媒体应有的功能外,公共电视这样的公共媒体还能做些什么?
拍摄长期追踪的纪录片:纪录片的拍摄本来就是公视一直努力的目标。在国内媒体速食文化的影响下,长期关怀、并且追踪某个议题,是十分奢侈的想望。公视在这方面的努力十分明确,除了购买国外优良的纪录片、提供国内纪录片工作者播映的管道以及经费的协助之外,公视也自制纪录片。
纪录片的拍摄十分费时耗力,有的题材可能是三五年追踪才可能有成绩的。以环保生态节目「我们的岛」为例,工作人员深入玉山国家公园欲拍摄台湾黑熊的生态,拍摄人员躱躱藏藏多天,只拍到熊的排遗和爪痕,连个熊影都见不到。事实上,国内所能搜集到的台湾黑熊画面也只有一分钟不到,还是意外中拍摄到的,可知其困难度。
同样的,拍摄地震灾变后的人物纪录片,也可以预见到难度。
公视除了抢拍灾变现场和其中的特殊人物外,计划长时间追踪几个孤儿的成长历程,这个计划显然就不是一两个月的功夫,而是三五年的纪录长片。类似这样的纪录影像工作,我们认为是公共电视责无旁贷的任务。
公共媒体所能做的更多
参与相关的灾后复健计划:公共电视不只是一个电视台,这是我们长期以来自许的一个角色扮演。媒体有媒体的功能,但公共电视除了媒体功能之外,还有公共和社会服务的责任。
因此,任何新闻的热潮过后,媒体自然去追求别的新闻热潮,但公共电视很大的功能是,在这样的大灾变中,除了媒体角色外,还要积极的参与社会服务的角色,而且持续的关心。
公视主动加入全民救灾联盟,担任传播「全盟」各式活动的角色,每周拨出一个时段传递讯息或转播讨论主题,善尽社会服务团体的责任。
以公共电视特有的儿童、文化、特殊族群等节目资源,协助相关之复健:公共电视前三年的任务是,成为国内儿童节目的领导品牌。我们很高兴在第一年即已达成。目前公视的儿童节目,品质上获得国内外各种奖项的肯定,而收视人口也大幅成长。在国内一片以日片卡通为主体的儿童节目市场中,公视是少数以自制儿童节目站稳脚步的电视台。
因为这样的优势和特色,在九二一灾变中,公视区隔出与别台的差异,那就是以儿童的灾后复健为诉求重点。
公视以招牌节目「水果冰淇淋」为主体,制作儿童复健的相关课题,包装成特辑形式播出,也可拆成小单元在节目与节目中以Filler方式呈现。而这方面的主题诉求,我们也认为是一般媒体可能较少顾及到的层面。
文化节目的特殊性以及在公视扮演的角色,可以自各项祈福音乐会、或相关演出,都主动找公视转播,看出公视在这方面的领导地位。
而事实上,公视也转播了多场国内外具代表性的赈灾相关演出,突显特殊的角色和定位。
关心弱势族群公视发挥功能
在特殊族群方面,公共电视在原住民节目和听障同胞的节目等,两方面都有特别的表现。这次在九二一震灾中,受创最重的南投地区便有许多原住民朋友受灾,公视的原住民记者在报导灾变时发挥了功能,不仅可以深入灾区采访到第一手的消息,对于原住民真正所需特别感同身受;公视也在两个特别为原住民制作的节目「原住民新闻杂志」和「部落面对面」中,集中火力谈论原住民在灾变中受创、和如何重建复建的问题,而这个部分同样是别的媒体忽略而且非主流关心的议题,却也突显公视的价値所在。
学习和反省 期待明天更好
公共电视在台湾的发展只有一年多,真正能做什么?才能将来自西方这个「公共领域」的观念彻底「台湾化」、并且为观众所接受,还在实验和尝试阶段。这次的九二一灾变,给了商业媒体许多即时展现机动能力的时机,同样也给了公共电视进一步思索本身功能和定位的机会。
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如何突显公共媒体的价値?如何在商业媒体一片为收视率厮杀中,走出一条区隔、有利全民、真正为公共利益著眼、照顾弱势、注重文化的路来,是公视需要不断努力的。
九二一大震,震毁了家园、震坏了大自然、更是震伤了人心。
文化人和文化事不再是形而上、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事,而是入世、和人民站在一起、融入一般人的生活态度和生活哲学,我们还有很多的学习空间,也有反省的精神和勇气,公共电视也以同样的心情来面对。
文字|侯惠芳 公视公共服务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