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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进剧场时,不妨比较演员的表演方式是偏向写实主义或抒情风格,并细细体味其中差异。图为美国莎士比亚剧团《哈姆雷特》。(巴黎国际传播公司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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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全莎剧导览手册

谈莎剧的舞台演出

平心而论,欣赏原文的莎剧演出并不容易。对外国人来说,莎翁的语言像一堵墙,阻绝许多人进一步窥其堂奥,殊为可惜。我们在走进剧场欣赏莎剧前,若能先做功课阅读剧本,看戏时即使不用逐句听懂台词,也会在视觉效果、舞台布景、服装音乐之外,获得更深的认识与乐趣。

平心而论,欣赏原文的莎剧演出并不容易。对外国人来说,莎翁的语言像一堵墙,阻绝许多人进一步窥其堂奥,殊为可惜。我们在走进剧场欣赏莎剧前,若能先做功课阅读剧本,看戏时即使不用逐句听懂台词,也会在视觉效果、舞台布景、服装音乐之外,获得更深的认识与乐趣。

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团《驯悍记》

台北新舞台

6月14〜18日

美国莎士比亚剧团《哈姆雷特》

国家戏剧院

6月2、3日

嘉义市立文化中心

6月4日

台南市社教馆

6月7日

新竹市立文化中心

6月9日

台中中山堂

6月10日

高雄中正文化中心至德堂

6月11日

国人欣赏莎翁原著剧作的机会并不多,近年来,往往只能屈身电影院,寻得一些二手的满足。但莎士比亚毕竟身为剧场创作者,最初设计就是为了在观众面前表演。虽然电影可以呈现迅速的场景转换,画面的质地也比剧场细腻,但许多属于剧场的元素受到电影媒介的框限,若非走样,也变得奄奄一息。剧场里稍纵即逝的当下性,和真人呈现的亲密感,永远无法被电影取代。莎士比亚在国内剧场缺席多年后,六月份一口气来了两个剧团,观众宜好好把握,不容再错过这次机会。

平心而论,欣赏原文的莎剧演出并不容易。对外国人来说,莎翁的语言像一堵墙,阻绝许多人进一步窥其堂奥,殊为可惜。其实许多英美人士在聆听莎剧时,也只能掌握只字片语,对故事勉强建立朦胧的梗概,至于细部的语意、句型、双关语、隐喻与意象,则往往无暇留意。我们在走进剧场欣赏莎剧前,若能先做功课阅读剧本,看戏时即使不用逐句听懂台词,也会在视觉效果、舞台布景、服装音乐之外,获得更深的认识与乐趣。

公共剧院

莎士比亚所在的英国伊莉莎白女王时代,剧场与今日大不相同。当时的公共剧院(public theatre)是一个三层楼的环形建筑,舞台位于中央天井的一侧。剧场在下午开演,利用自然光线照明,没有灯光设备,遇到下雨或气候严寒,只好关门休息。

中庭的观众区距离舞台最近,票价却最低,但观众必须站著看戏,这是属于平民阶层的位子;四周环绕的包厢票价较高,给有钱的王公贵族与中产阶级。各阶层的观众齐聚一堂,嘈杂、喧哗、吃东西、台上台下相互叫嚣,一场演出热闹非凡。当时的英国,上至女王,下至市井小民,无不热爱戏剧,这是真正的「公众」剧场,充满了速度、热情、粗糙、汗水、笑声和机智。

値得注意当时的舞台结构。舞台是一向前伸出的平台,前方和左右两侧皆被观众包围。舞台后方的「布景」区相对就极浅窄,甚至有说当时是不用布景的。这是一个最朴素的表演场地,但作为丰盛的剧场却绰绰有余,一切的戏剧手段都已就绪,随时可以发挥。这样的舞台,可以表现《马克白》规模庞大的森林战事,或《哈姆雷特》浮华危险的宫廷阴谋,也可以表现在角色私密的内心独白(soliloquy),或是让演员插科打诨,直接向观众诉说旁白(aside);小丑、弄臣、傻瓜,也可以在给定的台词外,依据演出气氛自己串加即兴。

观众一进剧场,首先便受剧院先天的形构影响,马上调整自已的感官尺度,适应某种特别的观戏基调。以本地的小剧场而言,因为观众与演员距离近,观众随时准备接受演员的「骚扰」,编剧、导演也喜欢实验各种与观众互动的「游戏」;相反,若在大剧场,戏剧的场面就必须放大,表演的重心也绝少放在与「前排观众」的互动上,我们看到大剧场往往自成一封闭的戏剧世界。

莎士比亚剧场的魅力之一,就在于经过历代剧场形构的演变,现在它既保有一种近距离的精致与小剧场的亲密性,其言辞、戏剧规模又同时拥有大剧场的华丽和远距离的宏伟。

莎剧的场面调度

翻开莎翁剧作,场景变换极多极快,前后接连场景跳跃极大,实际搬演时,不可能按其需要随时变换布景,实际上也无此必要。批评家都知道,莎士比亚会利用角色的对话来交待场景的变换,但若一成不变使用此法,观众一定会觉得单调。经验丰富的莎士比亚,早已考量到舞台演出的效果。剧作家巧妙地运用节奏感,借由简单的道具、服装、加上演员的台词,即足够交待时空的变换。以《亨利四世》为例,Shrewburry战争的场面,莎士比亚先让演员快速上下场,短暂的言词交锋,炒热了战事的紧张感,接著便带出哈尔王子与「霹雳火」Hotspur对决的重头戏。两人相互敬重,如英雄般展开一段激烈的比武厮杀,其间又穿插著佛斯塔夫来增添笑果。观众的情绪,已随著剧情转折经历了期待、紧张、激动、豪迈和充满机锋的俚俗笑闹。借由紧致的剧情和精采的对话,战争背景已经显得无关紧要,实在不需要再去忧虑战争场面如何营造方为逼真,或人头以一代十、以一代千孰优孰劣的问题。

私人剧院

莎翁晚年,伊莉莎白女王已经过世。一六〇三年詹姆斯一世上任,新王的戏剧品味和伊莉莎白大不相同,假面舞剧(masques)成为詹姆斯一世的新宠。这种私人的宫廷娱乐源自义大利,通常作为宴席间娱乐佳宾的节目,讲究华丽的效果,表演不重台词与剧情,而以服装、舞台布景、音乐舞蹈、声光娱乐效果取胜。「公众剧院」受到这种风气的感染逐渐没落,起而代之有「私人剧院」(private theatre)的兴起。

私人剧院是一方形、四边合围的建筑,跟公众剧院最大的差别在于私人剧院规模较小,且为室内剧场,演出时不必日晒雨淋看天色,室内以蜡烛、油灯照明,较重视舞台设计,表演较为精致。私人剧院的观众,虽不至于像假面舞剧仅属于特权阶级,但较高的票价,无形中限制了一般民众进剧场观戏的次数,自然也影响了剧作家的创作方式。当时最著名的私人剧场「黑僧剧院」(Blackfriars Theatre)在一六〇八年被「国王剧团」(King's Man,莎士比亚所在的剧团Lord Chamberlain's Company即为其前身)接收,莎士比亚也开始为私人剧院创作新戏。

封闭性的私人剧场,可呈现较细腻的戏剧质地。莎翁这时期的作品《辛白林》、《冬天的故事》、《暴风雨》表现出不同于以往的风格。这类集悲、喜剧情节于一身的传奇剧(romances),有比较多的舞台效果,我们在这些剧中有看到「假面舞剧」的成分。例如《暴风雨》,顾名思义,剧场里得有制造暴风雨效果的机器。又如《冬天的故事》,在第五幕里王后从一尊塑像复活,若在公众剧场赤裸的舞台上,叫一个原本的真人在众目睽睽下「复活」,未免令人尴尬,说服力将大打折扣。然而在私人剧场,以及现代一般的剧场,封闭的空间先隔绝了嚣攘与混乱,再加上灯光气氛的幽然烘托,营造出极为动人的一幕。这种将文字转化为实际行动、付诸舞台场面(mise-en-scene) 的剧场魔力,连名导演布鲁克也赞赏不已。

莎剧的舞台

莎士比亚的剧作,场景调度频繁,场面灵活性大,角色人数众多。一出剧作里,容纳得下人物的成长与兴衰,具有史诗「长时间」的叙述特性,这是英国戏剧与希腊悲剧、法国戏剧极为不同之处。在戏剧场面的处理上,「史诗风格」也提供导演、舞台设计极大的发挥空间。

虽说莎剧以言辞取胜,当时演出也不讲究舞台效果,但从二十世纪起,舞台设计却变成一大重点。一方面炫丽的舞台效果,可以为戏剧带来更多票房,同时一个总体性的现代剧场,也必须囊括各个层面的制作,众设计师无不使出浑身解数,以能为史上最伟大剧作家效劳为荣。莎剧舞台之所以能让设计者大展身手,还是因为莎士比亚在创作时,已考量到当时的剧场形构,因此在场面调度上,有一种豁然大度的「放任感」──从剧本到实际付诸演出,充满了各种自由度与可能性。设计师处理一出莎剧舞台,往往比处理其他时期、其他风格的戏剧来得更自在,更「过瘾」。这种场面处理的灵活性,或许只有在后来的贝克特舞台,能提供设计者相同的空间。莎剧制作的版本众多,各具风格与巧思,有的坚持古风,有的写实,有的接近表现主义。有时,时空转移至特定的环境里,剧作也产生另一层新意。例如几年前由李奥纳多狄卡皮欧与克莱儿丹妮丝主演的电影版《罗密欧与茱丽叶》,把背景设定在美国当代黑帮社会械斗,一个传统的老故事被赋予全新的风貌,四百年前的罗曼史,加进了摩登时代的体验,丰富了《罗密欧与茱丽叶》的内涵。

舞台除了静态的布景,还包括了动态的视觉元素;道具的安排与使用;演员与舞台、道具的互动关系;舞台本身随时间呈现的变化等。一个好的舞台制作、好的剧场设计可以帮剧本「说」更多话,也可以和原剧「对话」,甚至给老剧新意义。当舞台开始可以诠释戏剧,舞台设计就超越了「点缀」或「热闹」的层次。

十年前英国莱斯特Haymarket剧团来台,带来俄国导演Yuri Lyubimov制作的《哈姆雷特》,舞台上仅一块大幕般大的粗麻布,可自由挪移、旋转,调整角度,切割出活泼的空间,甚至可做出分割画面的效果。哈姆雷特误杀波隆尼阿斯一景,因为空间的灵活运用,在布幕适当的角度下,同时呈现杀人者与被杀者的表情。其整体制作堪称经典,令人难忘。

莎剧的表演

二十世纪三〇至五〇年代,莎剧的舞台产生了两位大明星──劳伦斯.奥利维耶(Laurence Olivier,一译劳伦斯.奥利佛),与约翰.基尔格(John Gielgud)。这两位集表、导演能力于一身的杰出艺人,大约代表了两种不同的莎剧诠释方式:写实主义与抒情风格。奥利维耶说,「当我演罗密欧,我就拿火把,推销写实主义的莎士比亚……。」基尔格是一位天生的韵文演说家,哈姆雷特、理查二世等充满优美诗行与经典对白的角色特别适合他。抒情(lyrical)的表演风格,注重语言声音的韵律和美感,一段演说,有时就像唱一首歌。但这种表演方式在言词的意义以及音乐性之间极难拿捏,做得过火,容易流于形式主义甚至无病呻吟,予人造作之感。走写实路线的奥利维耶,拉近了莎翁与现代人的距离。为了给观众亲切感和写实感,台词被拆开来研究──何处该赋予生活的情感,何处某字得特别强调才能点明全段意义。结果一段词宣念下来,像行走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莎剧的台词,要和「日常生活」的语调相融合,的确有其困难与矛盾处。罗兰.巴特曾戏称这种表演风格为「布尔乔亚的品味」,虽然这么说,对奥利维耶的成就实在不公。他惊人的能量爆发力,诠释各种极端情境的逼真性,以及表达愤憎、恶疾、苦痛的潜能,无不带给观众强烈的情绪冲激。

在彼得.葛林纳威依据莎翁《暴风雨》所拍摄之电影《魔法师的宝典》Prospero's Books中,还可欣赏到老年基尔格精采的演技。在这部电影中,同时也让我们见识到晚期莎士比亚的私人剧院创作,其包含丰富而多元的舞台可能性,如何在电影媒介里被实现。

上述两种基本的表演风格,是表演时代剧首要面临的路线选择问题。时代愈远,语言愈陌生,愈难以兼顾两者,充其量只能取其平衡点。下回观众进剧场时,不妨细细体味其中差异,看看演员偏向那一种表演方式,也可以评审出一个剧团所有成员是否风格一致、素质整齐。

 

文字|苏威任  台大戏剧研究所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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