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延续刘凤学讲求形式结构、舞蹈和空间有逻辑关联的一贯风格,和去年的作品《黄河》比较起来,这部大型舞蹈没有历史情结,只有个人情感,更能看出编舞者五十年的心血累积。
传统艺术季新古典舞团《大漠孤烟直》
6月13〜16日
国家戏剧院
舞蹈是一门结合多元艺术的表演,从编舞、服装、灯光到布景设计,整体舞台表现缺一不可。刘凤学千禧年新作《大漠孤烟直》延续她讲求形式结构、舞蹈和空间有逻辑关联的一贯风格,和去年的作品《黄河》比较起来,这部大型舞蹈没有历史情结,只有个人情感,更能看出编舞者五十年的心血累积。
全舞以「独行」为动作主题
编作交响诗般的舞蹈对刘凤学而言并非初次经验,早在一九九三年的《布兰诗歌》,她就曾运用这样的概念表现,这一次《大漠孤烟直》用得更明显,舞蹈结构和音乐试图紧密扣合。全舞以「独行」为动作主题,借由独舞、三人舞、四人舞和群舞等形式来传达此一主题语汇。一开始,音乐先进场营造孤独氛围,接著,独舞者以走步的形式从左舞台进,在凄美的箫音伴随下,刘凤学透过走步独舞点出「孤独」的主题。
宛如交响曲般,「独行」的主题不断在每一舞蹈段落中呈现,然而编舞者在每一次展现都加入新的变化。像是让舞者在平面舞台进行轮舞、速度改变的舞蹈变奏,或者安排舞者攀登在象征浑天仪的支柱上独行,强调舞台空间的立体化。即便是第二、三幕,灵感来自去年「九二一震灾」的舞蹈,观众还是可以看到「独行」的片段。古代中国人做文章喜欢运用「起承转合」的技法,刘凤学的舞也有这样的特质;当舞蹈进入第四幕时,舞台上重现前几段舞的动作语汇,特别是「独行」的动作概念增强,从原来的独舞转为群舞,舞者的速度也由原先的走步加快,有时如飞鸟;有时像在海浪中翻跃的鱼群,当群舞的动能达到最高潮时,独舞者走步的「独行」主题再度呈现,舞台又回到初始的孤独感。
看到钻研舞蹈多年的累积
对一个投入创作达半世纪之久的艺术家而言,「突破」不是件容易事,刘凤学新作品《大漠孤烟直》不仅让人看到她多年来钻研舞蹈的累积,也表现出个人的艺术创意。在第一幕〈独行〉中,许多舞蹈语汇采用她过去的动作素材,然后加以变化,如中国传统戏曲身段里的「云手」、汉代陶俑、古代羌族舞蹈,甚至还融入作品《黑洞》出现过的「星球自转」,舞者把臀部向侧边凸出,逆时针向外旋转。第二段舞蹈所运用的是半写实、半抽象的动作,刘凤学把地震波动化成身体律动,在音乐节奏配合下,舞者的身体撞击、摇摆,转换动作的角度和速率,大地的撼动借由舞蹈动力展现编舞者创意。
刘凤学作品在舞台上的表现,舞者功不可泯。陈逸民在许多独舞段里肢体线条延展度佳、魏光庆的爆发力十足;卢怡全的弹力相当好,尤其是魏、卢两人的双人舞,不仅舞蹈动作吃重,发挥空间也不小。女舞者部分也毫不逊色,林惟华的表现稳重,擅长内心情感传达;而林菁玲的动作轻盈活泼,编舞者都能够善用她们的特质。
赵季平的音乐从整体结构到节奏都与刘凤学的舞蹈契合,在乐曲中大量运用中国器乐,如唢呐、锣、鼓、箫,这些器乐的声音与西方乐器融合,仿佛时空交融,也符合舞蹈意象。可惜的是,乐团现场伴奏与舞者间的默契在某些舞段中明显不足。
英国著名灯光设计家安东尼.鲍恩(Anthony Bowne)的设计向来讲求简洁,他与刘凤学有多次合作经验,但《大漠孤烟直》的首演,却让观众看不到明显的层次变化,整个舞台视线显得昏暗。灯光在舞台上是不可忽略的角色,庞大的浑天仪布景,舞者孤独攀登弧形钢柱所需要的感觉,都需耍借由灯光制造效果。其次,有部分舞者肢体表现的舞段,在欠缺聚光灯的强调下,舞者力的展现和身体线条并没有被凸显出来,因而少了点立体感。
透露年少离鄕的心境
舞蹈进行到第四段已经有「合」的特质,刘凤学将前三段舞蹈的动作解构、重组,不过,真正把舞蹈带到最高潮的一段却是「谢幕」。舞者一组组地再次菁华呈现,「独行」的主题动作由群舞展开,最后回归独舞。从结构、动作节奏到舞蹈队形的变化,谢幕这段菁华重现,反而将观众赏舞的情緖拉到最高点,特别是编舞家在最后一刻由后舞台「独自一人」缓步走向前舞台,观众掌声如雷响起,对作品的感动与对舞台画面的感动交杂在一起。
刘凤学很少在作品中直接传达自身心境,这几年来有许多舞作陆续透露出她年少离鄕的心情,《大漠孤烟直》里就是最明显的一部舞蹈。尽管她仍关心当下社会所发生的一切,却难掩半世纪思鄕,独力在艺术领域奋斗的心酸,这部新作不谈历史,也不著重社会议题,她只是向观众剖白自我感受,这也算是个人对艺术、对舞台的负责。
文字|王凌莉 新闻文字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