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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红扇》展现郭晓华编舞多年的丰厚功力。(林敬原 摄)
舞蹈 演出评论/舞蹈

动作质感的变貌

「秋水红扇」演出三位风格迥异编舞家、五支不同面貌的作品。这几支舞码由不同表演者年龄层的舞者演出,形成身体表现及动作质地的明显分野。

「秋水红扇」演出三位风格迥异编舞家、五支不同面貌的作品。这几支舞码由不同表演者年龄层的舞者演出,形成身体表现及动作质地的明显分野。

三意传统艺术硏究室「秋水红扇」

8月6〜8日

皇冠小剧场

由任教于国立艺术学院舞蹈系郭晓华策划,于皇冠小剧场的演出「秋水红扇」,特邀旅居于美国的云门资深舞蹈家王云幼与来自美国的舞蹈家佛丹娜(Danna Fran-gione)参与,三位风格迥异的编舞家展献五支不同风格的作品。

《旋转的花边》由佛丹娜编舞,是支编舞者现身说法,并且与一位年轻女舞者演出的双人舞。两位舞者由于年龄上的差距,一开始当灯光微亮起,同时呈现在台上的即是一老一少的画面。年长者在轻松自如的动作中,经常出现轻抚著少女的头部或脸颊的动作,是慈祥的关怀,又像是不舍的依恋。舞作呈现著有如母女的关系,但在节目单中却附注著另一舞名──《没有我的女儿》,或许是希望观众多一些想像空间吧!

可能是首演或练习的不够,资深舞者佛丹娜虽然沈稳,但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年轻舞者的动作也显得有些笨重,呈现出因缺乏熟练的紧密而有的瑕疵感。作品不算精采,但无压迫感的轻松风格,呈现给观赏者有如一小小碗夏天的淸冰,虽有不足之憾仍有一丝丝的淸凉。

《无题》由郭晓华编舞、云门资深舞者陈鸿秋担任表演,舞者和椅子融为一体,是一支缩小空间并且聚焦于舞台中间的独舞。整支舞作陈鸿秋几乎是昻仰在聚光灯之下的椅子上,手脚朝上轻而缓的蠕动著,像漂浮于大气中的不知名物体,又像水母一般在海里悠游著。

舞者从椅子上的缓慢蠕动,移到躺在地上,又回到椅子上,几乎重复著相同的动作。表演者虽在局限的小空间里以极少的动作元素舞动,舞作看似简单却需要有相当的定力,必须内外功力兼备的舞者方能胜任。陈鸿秋这位资深的舞者,一直持续用功在舞蹈的领域中,所以她能够在极小的空间之中产生舞蹈的魔力,使整个空间化成无限,表现値得肯定。

《我有话要说》由王云幼编舞,由左营高中舞蹈班十三位学生集体创作并担任演出。编舞者引发学生在生活及学习过程之中(如「烦」、「每天逼我减肥」、「给我多一些空间」等)内心的压力或不满,并将它狂喊出来!舞蹈运用声音与直接向外洒出或跃起的动作,经过多次相同元素的重复与位置变化的手法呈现在舞台上。

从作品的呈现方式可以看出是课堂的即兴创作,再经由老师的排列组合的作品。集体创作要成为表演作品呈现,老师的引导与舞蹈的动作质地掌握仍属要点,作品的动作质地与风格,也必须经由老师成熟的决定与建立,方能成为好作品。由于小剧场空间有限,而显得表演人数过多而拥挤,但学生对自我的表白与呐喊,呈现出的真实感仍属可贵。

红扇与白布的两段情缘

《秋水红扇》是此次演出的主要作品,由郭晓华编舞,王云幼、陈鸿秋、廖祖豪及编舞者共同演出。横跨并斜切舞台的白布条是贯穿舞作的主轴,舞作可被分成三段。第一段是王云幼的独舞,她从左舞台的翼幕出场,以呼吸带动身体的起伏,并引动平举于身旁的双手上下慢慢地、轻轻地蠕动,再以脚移动著脚下的布条成绉折或变成漩涡状的线条,于舞台左斜角的地上。王云幼轻缓而细致的动作,配合著侧舞台内的风扇,将身上轻薄的白色衣服吹飘起,有如游于水中,又像是飘于空中,非常优雅。

在布条卷成漩涡的同时,原先已经躺在上舞台中间的男舞者也开始缓缓移动并慢慢起身,当王云幼与男舞者接触时,是以一把红色带有荷叶边的扇子(水扇),做为两人接触的媒介物。他们抓住水扇的两边,不论如何转动或交错,水扇的面几乎是平摆于空中,两者的关系属于较为淡而平缓的感受。

第二段,陈鸿秋从左舞台与先前王云幼相同的位置出场,穿著相同的白衣造型,她们的共同点是低重心及轻缓的动作游移。而不同于王云幼的简约舒适及手部的提沈,陈鸿秋的动作是较接近于婉约的中国舞身段及手姿的质地。

当陈鸿秋持扇之后有较多转扇子的动作,和男舞者也有较多的身体接触。虽然仍淡淡地却带有些微的缱绻,可感受到两者的关系较第一段时亲密。在缱绻的同时,右上舞台一位带面具绑著红头带的舞者(郭晓华)牵引著白布条出现,舞出一段互相缠绕的三人舞。白布条在三人的牵扯时,造成了许多图案,而加深了不规则的线条美。带面具者的消失终止了三人的牵扯,男舞者手上却提著消失者的面具与衣服,与陈鸿秋互望著,留下一幅感动的画面。

第三段,王云幼再次于相同的左侧台出现,依旧重复著与第一段相同的动作,但当她捡起地上红扇时,已是一把扇骨残乱的破旧红扇。仍旧是轻缓地转动著,舞台上遗留的,仿佛只剩下一幅落寞的风景。

从舞作中可以感受到编舞者走过近半百岁月历程的体验与心得。她的呈现,套句佛家的说法:「一切都是空」,人生的际遇有如过眼云烟,「得」、「失」尽在其中,得又如何、失又如何。

舞作淸楚的情节,抽象中带著具象,观众有明显的线索可寻,又可以有想像的空间,舞者优雅的动作质地、细腻的表现及稳定性,不但共同构成了成功要素,也帮作品加了许多分。

《织梭》由戴娜.凡琼欧内编舞,仍是由左中的十三位学生担任演出,是一支采用斯堪地维亚传统音乐与舞步的民族风情舞蹈。舞者穿著长裙,每人手上一条白披布,以简单的舞步变换著画面。

编舞者虽然运用不同人数的进出场做为舞台空间的变化,但仍如同民间团体舞一般,并无创意可言。学生们虽无法传达出属于自己情感的舞蹈,但仍有模有样地模仿著异国情趣的劳动式舞蹈。

对比成熟圆融与年轻纯朴

舞蹈经过多世纪的发展,不管形式为何,身体仍是舞蹈最为根本的要件,是舞者不断接受挑战的原因,更是创作者极力探索的重要对象。在「秋水红扇」整场演出中,几支舞码由于表演者年龄层的差距,形成了身体表现及动作质地的明显分野。

资深舞者佛丹娜的自然、王云幼的稳定、陈鸿秋的细致,她们虽没有大起大落的惊人动作,却都有会说话的身体,可以淸楚地、不徐不急地诠释作品。年轻学生的身体却是直接而不顾一切的挥洒,虽非圆熟,却真诚而带有一些纯朴的可爱。

身体的质感并非一朝一夕或短时间可一蹴即成,须经过不断练习的累积。它也是「由外到内,再由内而外」,外在的技巧经过长年的训练再加上生活上及智慧的历练,彼此融合及累积成内化的艺术生命,再度显现于外的动作。它是升华的,更可以是灵性的!一位成熟的舞者,靠的不只是一个美丽的身体或体操式的技巧,必须仰赖内外兼备的养成与累积,方能达到有艺术生命的身体,否则仍是一具没有灵性的躯壳。资深舞者从身体散发的气质,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深具质感的岁月历练与生命累积。

左中学生虽在同年龄层中属于佼佼者,有一定程度的身体技巧,但要成为一专业者仍有待于时日的训练。在「秋水红扇」,一个售票的演出中,由学生担任演出是否适合,有待思量。

 

文字|胡民山 国立台湾体育学院舞蹈系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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