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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瀞云以丰富的想像力将乐句细腻地连结,展现了舒曼「佛罗伦斯坦」与「伊索比乌丝」的音乐双重性。(胡瀞云 提供)
音乐 演出评论/音乐

见其美,不见其感伤

评胡瀞云钢琴独奏会

她能细腻地连结乐句之间的圆滑和延伸的空间感,并且把舒曼的双重性格「佛罗伦斯坦」(Floranstan,热情、大胆、直接)与「伊索比乌丝」(Eusebius,细腻、多愁善感)之特质,形成强烈的对比,令人印象深刻。

她能细腻地连结乐句之间的圆滑和延伸的空间感,并且把舒曼的双重性格「佛罗伦斯坦」(Floranstan,热情、大胆、直接)与「伊索比乌丝」(Eusebius,细腻、多愁善感)之特质,形成强烈的对比,令人印象深刻。

十九岁的钢琴家胡瀞云,在这场独奏会所安排的曲目选择了非常庞大且音乐内容艰深的作品。首先是贝多芬奏鸣曲作品一〇九,这是贝多芬晚期最后的五首钢琴奏鸣曲之一,除了在曲式结构上已突破古典时期奏鸣曲的定规之外,在乐曲内容方面也趋于「标题音乐」之叙事性、哲学性。胡瀞云对于第一乐章曲式的概念颇为清晰,段落分明,而且表现了音乐色彩上的变化,丰富生动,是个稳重、不急躁的开始。但是对于音量方面的控制,似乎幅度稍显狭隘,例如乐曲开始时,谱上标记〝P〞(小声),但演奏者弹奏出的近乎〝mf〞(中强)的音量。曲终前因有许多随乐句起伏而必须呈现的大小声变化,若是能在音量控制上做到发挥钢琴的极限,整体的说服力会更强,音乐的空间也会更广阔。第二乐章突破传统规律,以「极快板」(presstissimo)取代了「慢板」的形式;胡瀞云大方地将此乐章果决、直率之性格显露出来,添增了音乐的流动感。但是由于乐曲的和声进行变化丰富,速度极快,踏板的使用和替换成了非常重要之关键,左手低音部时常有混浊、过于浓厚的声响,导致和声架构不够清楚。以圣咏般的乐句作为乐章的主题,演奏者平静、柔美地带领听众进入冥思的心境。在优美绵长的旋律线条过后,进入一连串的变奏曲,主要的声部与伴奏音型之间的平衡常显不足,伴奏部分声量过多,使音乐的「方向」不甚明确。例如第五变奏的赋格形式,多声部同时进行,主题却是若隐若现。最后第六变奏是对演奏者在曲式及声量「建筑」上的一大考验,必须在终曲前建立澎湃、巨大的高潮,以及从极微弱至渐渐释放所有能量似的强烈戏剧性对比。她自始至终将整首乐曲发展的基础──颤音,保持地十分平均,但在开始发展音乐高潮时的音量,大过于谱上要求的〝p〞(小声),所以整段一直笼罩在〝f〞(大声)之下,最后乐句线条有些松散,也许是不间断地弹奏颤音,而致疲累的反射。直到主题再现,才重归详和、安宁之气氛。

失去轻盈色彩的水妖

音乐发展到印象派时期对于演奏诠释上有二个重点:一、印象派音乐如同在大自然中捕捉瞬间即逝的巧妙变化;千变万化的云层、分秒不同的光度、随风掀起的海浪、音调变化丰富的鸟鸣等,时时刻刻「幻化」的情境,应借由「音色」传达,表现大自然之生命力。这点是胡瀞云需加以琢磨之处。拉威尔的《水妖》Udine (选自《加斯巴之夜》)是钢琴曲中技术层面十分艰难中的一首,她的技巧足以胜任,或许可以将注意力放在声音变化的趣味性,因为致力要将音符(粒)弹得乾净、清楚,很容易流入「练习曲」的感官误解。二、音乐的形象必须是与印象派绘画息息相关,借由声音转述视觉情景。胡瀞云的演奏在处理〝f〞时多以前臂向下直放的方式,缺乏浑厚饱满的共鸣,针对拉威尔的音乐需求显得太过沈重。音乐内容的表现,整体而言并不是很清晰。

柔美有余,深度不足

萧斯塔可维奇的d小调前奏与赋格作品八十七,主题导入之旋律性相当流畅,但是前奏曲的踏板使用过多,影响了线条感。赋格部分十分复杂,虽然同时有许多声部进行,但最重要、最突出的主题,常会被淹没。在苏维埃时代的作曲家里,萧斯塔可维奇是一位具有预见异象及预言能力的前卫音乐家,本性坚持真理、不愿屈服外来压力,所以受到当时共产政权之逼迫,甚至遭到禁演的厄运,因此演奏者必须在音乐的性格上需要更多坚守己意的执著和先知般的情操。若是能够寻求更多内在的表达,以她良好的组织能力,应该可以使音乐更生动。

最后是舒曼钢琴曲中最艰深的《克莱斯勒魂》Kreisleriana作为今晚音乐会的终曲。胡瀞云充分地表现了舒曼音乐中之浪漫,例如第二首「相当柔软而不是很快的」(Sehr innig und nicht zu rasch),第一乐段有很美的歌唱性,乐句进行中的弹性速度(rubato)运用自然,使这段音乐颇有吸引力。第二段与第一段形成鲜明的对比,活力十足,接著又回复到抒情、柔美的性格,胡瀞云能细腻地连结乐句之间的圆滑和延伸的空间感,并且把舒曼的双重性格「佛罗伦斯坦」(Floranstan,热情、大胆、直接)与「伊索比乌丝」(Eusebius,细腻、多愁善感)之特质,形成强烈的对比,令人印象深刻。第三首的第一主题稍显沈重,幽默的性格略为含蓄。其他乐曲在音乐内涵方面较趋平淡。舒曼音乐中最出色的,是对乐曲情境的表达与精神,换言之,是属于思维性、哲学性丰富的音乐本质。可能对一个正値青春年华的少女而言,演奏这样深邃的作品,犹如少女观看夕阳,见其美而不见其感伤。

 

文字|古晓梅 莫斯科国立音乐院钢琴演奏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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