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国际剧场艺术节」将于本月底开始在台北举行,共有来自台湾与欧洲的八个剧场团体、十四个节目参与演出。其中,致力于跨文化表演研究多年、深受现代剧场界瞩目的丹麦欧丁剧场主持人尤金诺.芭芭,也将率领团员来台演出,同时开设「大师训练工作坊」,以肢体与声音的训练,带领本地学员走向导演创作的工作过程。
放声狂嬉──2002国际剧场艺术节
地点:国家戏剧院实验剧场
名称 |
团体 日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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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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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诺‧芭芭 |
丹麦欧丁剧场 |
4/10~13 |
朱莉亚‧瓦雷 |
丹麦欧丁剧场 |
4/9~12 |
萝柏塔‧卡芮 |
丹麦欧丁剧场 |
4/8~13 |
柏姬‧葛丝塔 |
丹麦柏姬声音剧场 |
4/6、7 |
演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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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迹 |
丹麦欧丁剧场 |
4/8 |
茱蒂丝 |
丹麦欧丁剧场 |
4/9 |
沉默的回声 |
丹麦欧丁剧场 |
4/10 |
往生者 |
丹麦欧丁剧场 |
4/11 |
赫斯特城堡 |
丹麦欧丁剧场 |
4/12、13 |
皇后的烤肉 |
法国复调声韵剧场 |
3/29、30 |
身声生‧声 |
法国复调声韵剧场 |
3/31 |
母亲之歌 |
丹麦柏姬声音剧场 |
4/5、4/6 |
安蒂岗妮 |
立陶宛碧芮特剧团 |
4/19、20 |
莎乐美 |
挪威莎丽可剧坊 |
4/26~28 |
捻花 |
台湾优剧场 |
4/5、6 |
千姿百态画旦角 |
台湾欢喜扮戏团 |
4/10、11 |
当他们击鼓时 |
台湾外表坊时验团 |
4/19、20 |
舞李尔 |
台湾外表坊时验团 |
4/27、28 |
尤金诺.芭芭(Eugenio Barba)这位集编剧、导演、理论家于一身的剧场工作者,以钻研、实践东方表演体系而名闻西方世界,他所创立的欧丁剧场(Odin Teatret)及剧场人类学国际学校(International School of Theatre Anthropology),更是演员训练的朝圣地与东西方表演体系的汇集处。欧丁剧场成立三十五年来,演出的足迹已踏遍半个世界,舞台上的语言也是各种文化的综合体,非常「全球化」。
剧场游侠,足迹遍欧亚
一九三六年出生于义大利的芭芭,年轻时即开始游历欧洲各国:二十四岁时在挪威拿到「法国与挪威文学」学位,接著到波兰研读剧场导演,但尙未完成学业就加入葛罗托斯基(Jerzy Grotowski)的剧团,成为其助手,并编纂影响二十世纪剧场甚钜的《迈向贫穷剧场》Towards a Poor Theatre一书,阐述葛氏的剧场理念。这段时间的经历,例如至印度旅行时看到Kathakali(注)的演出,深深影响芭芭对剧场的观念及其发展方向。他比较西方与印度(甚至日本、中国)的传统演员,认为印度剧场从小开始,不断重复歌唱、脚步等练习,使得演员的表演质地净化且深厚,与西方剧场文化多有不同,而这些相异处,应能带给彼此许多启发。
虽然早在一九六〇年前后,布莱希特(1964)以及亚陶(1958)就对东方剧场产生极高的兴趣,其讨论也引起了西方剧场观念的改革,却忽略了东方剧场在原来的文化中呈现时的真正面貌,因此并未帮助西方真正了解东方的文化复杂面。到了亲身至亚洲访问、工作的芭芭与彼得.布鲁克等人之后,才进一步借由文化交流的经验,将东方演出观念与演员训练融入剧场制作当中。一九六四年,芭芭离开波兰,回到挪威成立欧丁剧场,随即移至丹麦,开始自己对剧场文化的探索与演员训练的实践。
从「第三剧场」到「超日常技巧」: 芭芭的表演经
芭芭早期的演员训练方式,与葛罗托斯基观念相近,每个团员都要学习共同的基本技巧,如杂技、默剧、发声、以及一些非欧洲舞台剧的演员训练,强调表演者的重要性,而其他的元素如舞台装置、灯光、音效等,则非必要。七二年,欧丁剧场到义大利南部、北欧等未经历「书本」或「剧场文化」的贫穷村庄,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巡回演出──他们到任何一个愿意以表演「回馈」给欧丁的村庄表演。芭芭在《漂浮之岛》The Floating Island书中说明:「我们想要他们以自己的声音、自己的语言──那种使他们结合在一起的东西──回答我们。」他要找出一种介于商业剧场与前卫剧场之间的「第三剧场」(编按),这个空间就如同一个在岸与岸之间漂浮的岛,而众多文化则在此漂流的岛上交杂融合。
理论上,如此身体力行的方式,使得两个不同文化的表演,能在一个平等的「施与受」地位互相交流,避免了西方剧场在使用东方戏剧时,常见的浮面或片面化的刻板挪用。为了更加深化跨文化的学习,七九年,芭芭成立「国际剧场人类学」学校,邀请来自不同文化的剧场工作者,一同比较相异的文化演出经验,并且尝试新的创作方式。这个学校的研究及工作成果,都记录在芭芭与Nicola Savarese合著的《剧场人类学字典》A Dictionary of Theatre Anthropology里。他强调「剧场人类学」是针对演员身体在表演状态中所进行的研究,借由学者的介入,更清楚地了解表演技巧的秘密,进而超越表面技巧的学习。
芭芭并进一步说明,表演者与杂技演员技巧的本质差异在于「超日常技巧」(extra- daily technique):—种存在于日常身体动作背后、赋予表演生命和艺术视野的技巧。芭芭认为,身体在日常生活中受到文化、社会地位等限制,不管是走动、上下楼梯、接吻,这些看似自然而然的动作,事实上是由文化所决定。不同的文化决定了不同的技巧,但在表演中,存在著一种独特的身体技巧或「原理」。剧场人类学所要追踪研究的,就是各个文化的表演者背后那殊途同归的原理,如何借由不断的反复,累积能量,使「超日常技巧」能为观众所见,并由此变得有意义。
因此,与西方传统演员不同的是,芭芭寻求的表演原理,并非针对剧本里的虚构角色或假想的人,乃至于角色的心理、行为或背景。芭芭所研究的表演者,必须找到身体的操作程序,并创造一种张力,舞台上与观众沟通的能量才能由此产生。例如在欧丁剧场,演员在准备单独训练的漫长过程中,常常会回到「走路」这件事上,反复练习移动、行走和停止的方式,不管他们已经工作了多少年。
从工作坊到个人演出:欧丁的验证法
虽然欧丁早期的表演深受葛罗托斯基影响,但慢慢地,由于「即兴」被大量运用在排练与编剧过程中,芭芭感觉到,演员之间的特质及韵律往往比「技巧」更为重要,于是逐渐将训练重点转变至演员对自身文化的认识,以及突破其能力的限制,而非学习新技巧。例如此次随芭芭来台演出与授课的朱莉亚.瓦雷(Julia Varley),被称做芭芭的大弟子,自一九七六年加入欧丁剧场后,即在演员自我探寻与导演观念实践之间,扮演著一个积极验证的角色。而演员们验证的方式──也是欧丁剧场巡回世界的工作方式──就是工作坊加个人演出,《沉默的回声》是瓦雷第一个工作成果,她专注于声音训练,丰富地使用旋律、回音等不同的方式,去创造台词的新意。第二个工作成果《往生者》The Dead Brother则著重在身体想像力的创造,即兴编选动作,进一步让舞台上那些被文字掩盖或者说不出来的意义,能重新被诠释与创造性地呈现。
另一位团员萝柏塔.卡芮(Robert Carreri)的《雪迹》,则偏重自传式的个人探索,同时寻找多年累积的身体技巧。卡芮在一九七四年欧丁至义大利演出时加入剧团,在一九八八年芭芭导演的《神话》Myrthos里有极精采的表现。她在欧丁剧场里的经历,还被编成了《演员之路》The Actor's Way一书,丰富了二十世纪末的表演方法。
而这些个人的呈现,多是演员先自行探索,芭芭再以导演的眼光加以精练,去芜存菁,结合成一个新的作品。这与芭芭的导演观念有关,他认为演员自行工作后的成果,如同电影中「蒙太奇」的素材,导演的工作就是去把这些演员提供的素材加以剪辑。而面对大型的制作,芭芭基本想法亦是相似。例如常常被讨论的《浮士德》,曾到不同国家与不同演员合作演出,每一次芭芭都把所有的演员分组,每一个人都被要求重读歌德的原剧本,然后自己选择主要场景,自己把动作纲要化,最后把自己所建议的动作,写下一个简单的剧本,芭芭再从中挑选,连结成一个完整的戏剧演出。
总体而言,包括欧丁剧场在内,因跨文化而著名的戏剧团体,全都活跃在西方舞台,例如法国的莫努虚金,在以莎剧为本的制作里,使用歌舞伎的表演元素;又如彼得.布鲁克,在其著名的《摩诃婆罗达》里,使用印度的传说以及多个不同国籍的演员。这些大大小小的制作,并未让东方真正拥有发言权;但从另一方面而言,至少它们让东方成为「可见的」,使东方在国际舞台上成为一个主题,同时,也挑战了西方自身对戏剧的观念,以芭芭自己的话来说便是:「这些误解可能是极富有价値的,只要想想峇里岛之于亚陶、中国之于布莱希特具有何种意义,就够了。」
注:
KathaKali是源自于十七世纪印度西南喀拉拉邦(Kerala)的一种古典舞剧,Katha在梵语中意为「故事」,Kali则代表德拉威语「戏剧」的意思。运用多达数百种的生动手势,是Kathakali表演的特色之一,每种手势都有其特殊的意义。详见韩国𨱑〈为神而舞──印度的古典舞蹈〉,本刊第四十一期,50〜54页。
编按:
参阅李立亨〈迈向第三剧场〉,本刊第五十期,86〜89页。
文字|秦嘉嫄 伦敦大学Royal Holloway学院戏剧博士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