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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蒙特‧杨(左二)非常热中东方音乐,图中与太太Marian Zazzela、印度音乐家同台演出。(John Cliett 摄 Pandit Pran Nath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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翱游「后现代」的音乐时空

充满活力、方兴未艾的后现代音乐

后现代音乐范畴中,尽管每位作曲家的作风各异,他们共通之处则是抛弃令一般人迷惑的「无调性」,以及繁复、不明确的节奏,而回到世界各地传统音乐中普遍存在,具谐和观念的「调性」音乐,并强调节奏的明确,如此而应验了巴尔托克早在二十世纪初的一句名言:「所有民间音乐都是调性的,无调性的民间音乐简直是不可能的。」

后现代音乐范畴中,尽管每位作曲家的作风各异,他们共通之处则是抛弃令一般人迷惑的「无调性」,以及繁复、不明确的节奏,而回到世界各地传统音乐中普遍存在,具谐和观念的「调性」音乐,并强调节奏的明确,如此而应验了巴尔托克早在二十世纪初的一句名言:「所有民间音乐都是调性的,无调性的民间音乐简直是不可能的。」

原本预定在四月初「非常现代音乐节」大显身手的德国摩登乐集,却因SARS风暴的池鱼之殃未能演出,让台湾的听众丧失了一次亲炙现代音乐的机缘。该团排出的曲目以一九八○年代以前的「现代音乐」为主,这些曾在二十世纪成为主流、对一般听众显得深奥难解的实验音乐或前卫音乐,尽管在历史上已写下不可忽视的一页,却已与今日二十一世纪初的时空产生了些许距离;换言之,那已成为「昨日的现代」,而不再是「今日的现代」。那么,「现代音乐」已成为过去式的今日,音乐创作正朝著那个方向走呢?在今日「后现代」的时空中,曾经盛行数十年的「现代音乐」,如何在此独特的时空中进行转化与蜕变?这些可能是浸淫在「现代音乐」中甚深的国内音乐创作界较少注意到的问题,也是一般听众在长久以来对现代音乐感到陌生之际所忽视的问题。

挣脱「现代」与「前卫」

二十世纪初由「新维也纳乐派」先后研创出来的「无调性音乐」与「十二音音乐」,在二次世界大战后,被一批少壮派作曲家们延续下来,发展成所谓的「全面音列音乐」。在战后科学主义与进步精神的推波助澜下,这些年轻的作曲家们唯恐落人后地热中于这类「当代音乐」、「现代音乐」或「前卫音乐」的创作。这种情形有如美术界继「立体派」在世纪初兴起之后,种种抽象画的流派产生并传承下去,直到战后一九五○、六○年代的「抽象表现主义」;也有如世纪初建筑界强调功能性、纯粹性的科比意(Le Corbusie)风格或包浩斯(Bauhaus)风格。这类不见装饰性、线条单纯、倡用新颖建材的建筑,在战后蔓延成普及全世界的钢筋混泥土、玻璃帷幕式的「国际风格」。

这种「走在时代前端」的前卫艺术固然在一九五○到一九八○年代之间,成了不可抗拒的主流,然而它那过度理性、抽象、冷漠的倾向,最后终导致一九八○年代以后将显得很热闹的一股「反现代」式的,所谓「后现代」(Post-modern)风潮。

「后现代」虽迟至八○年代后才热络起来,然而早在「现代」艺术盛行之初,它已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潜流,例如五、六○年代美术界的「波普艺术」(Pop art),后现代建筑的先锋菲立普‧强生(Philip Johnson)早在一九六四年的一篇评论中,已提到后现代的建筑观念。

在音乐创作上,以创作「具体音乐」、「电子音乐」闻名的法国作曲家皮耶‧亨利(Pierre Henry),本是「现代音乐」界炙手可热的人物;一九六七年,他突然奇想,为电子合成器创作了一首《今日弥撒曲》Messe pour le temps present,此曲由编舞家莫里斯‧贝嘉(Maurice Bejart)配上舞蹈,在当年的亚维农艺术节首演之后,居然风靡一时,上了畅销唱片的排行榜。这首乐曲虽美其名为电子音乐,却不具一般电子音乐的繁复晦涩,而具有当时流行的摇滚乐的特质。两年后,英国作曲家布里亚斯(Gavin Bryars)以简明清晰的和声谱出《铁达尼号的沉没》(1969年),令人耳目为之一新。一九七七年,波兰作曲家戈雷兹基(Henryk Gorecki)的《第三号交响曲》在法国「鲁瓦扬音乐节」(Festival de Royan)演出,「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士。并非该曲有何惊人的前卫之学,而是它那相当「复古」的手法,颇浪漫抒情的内容,让这个知名现代音乐节的许多自命前卫的人士跌破眼镜,怀疑这是主办单位的疏忽,而将这么「反动」的作品排入节目中。无论如何,这场著名的误会预示者、象征著「现代音乐」与「后现代音乐」的消长。

「现代」与「反现代」

法国哲学家李欧塔(J.F. Lyotard)一九七九年的论著《后现代状态》的出版,促成「后现代」一词受到广泛讨论,然而日后该词却脱离了李欧塔玄奥难解的原义,浮现出相当清晰的蕴涵:脱离错综繁复的前卫主义,且避免回复到食古不化的学院派,以这两个原则进行创作。因此,反前卫、反现代的后现代,并非一种风格,而是一种概念。在此信念之下,包含了作风彼此差异颇大的许多作曲家,例如源自美国的所谓「低限音乐」(Minimalism)或「反复音乐」作曲家莱克(Steve Reich,1936-)、格拉斯(Philip Glass,1937-)、亚当斯(John Adams,1947-),在德国提倡「新简音乐」的里姆(Wolfgang Rihm,1952-)、托罗杨(Manfred Trojahn,1949-),具抒情、浪漫特质的波兰作曲家戈雷兹基(H. Gorecki,1933-)或俄国作曲家许尼特克(Alfred Schnittke,1934-),深受东正教音乐影响的爱沙尼亚作曲家佩尔特(Arvo Pärt,1935-),总是令人联想到阿根廷探戈音乐的皮亚左拉(Astor Piazzola, 1921-1992),以及其他许多更年轻的不知名作曲家们。

后现代音乐的精神不仅呈现在创作上,也普遍反映在听众们接受音乐的取向上。在规避不易理解的现代音乐之际,爱乐者转而热中于传统音乐,如此而促成了「古乐」与「世界音乐」的风潮。许多作曲家们眼见「现代音乐」经历半世纪以上的发展而渐渐僵化,也体会到听众的不断流失,于是纷纷走出象牙塔,转而创作较具亲和性的音乐,以便为音乐注入活力,并重新赢回听众。后现代音乐范畴中,尽管每位作曲家的作风各异,他们共通之处则是抛弃令一般人迷惑的「无调性」,以及繁复、不明确的节奏,而回到世界各地传统音乐中普遍存在,具谐和观念的「调性」音乐,并强调节奏的明确,如此而应验了巴尔托克早在二十世纪初的一句名言:「所有民间音乐都是调性的,无调性的民间音乐简直是不可能的。」

「后现代」或「晚期现代」?

「现代音乐」强调「走在时代前端」的科学与实验精神,突显出高度文明化西方社会的种种特征,后现代音乐则回归到传统、人性、灵性与生态、环保的观念,主张向非西方社会学习。现代音乐宣扬放诸四海皆准的单一的、纯粹的「国际风格」,后现代音乐却倾向于多元性的兼容并蓄,「跨界」与「地球村」的观念不再被视为乌托邦。现代音乐反映出「末世」般的徬徨与焦虑,后现代音乐则流露出对「新世代」(New Age)天真、乐观的期盼。

有些作曲家为了突显「反现代」的时质,刻意将音乐写得极度简易、单纯,美国的拉蒙特‧杨(La Monte Young)、莱利(Terry Reiley)、莱克、格拉斯因而被称为「低限」(Minimalism)作曲家(国内一般将之译为「极限」,可能不太适合)。也有不少作曲家以亲和性和多元性为借口,创作了成堆过度俚俗化的音乐垃圾。某些作曲家为了摆脱这些缺失,经常朝著较深沈、较富于变化的方向发挥,必要时还能够适度地引用「现代」的语汇,如此而像后现代的建筑般,经常具有「晚期现代」(Late Modern)的特质(例如巴黎的庞毕度中心、香港的上海银行大楼)。因此,史瓦兹(Robert Schwarz)将一九七○年代以后逐渐拓宽视野的莱克与格拉斯改称为「低限」中的「高限作曲家」(Maximalistes),而将较年青的、较倾向于晚期现代特质的约翰‧亚当斯(John Adams,1947-)当做「后低限作曲家」(Post-minimaliste)。

笔者写作此文时,正巧传来约翰‧亚当斯去年为「九一一」周年纪念音乐会而写的《关于灵魂的轮回》获得普立兹音乐奖的消息,而在此不久之前,由菲立普‧格拉斯担任音乐创作的电影《时时刻刻》,虽未能获颁奥斯卡最佳音乐奖,却激起了广泛的讨论。充满活力与感染力的后现代音乐正弥漫全球,方兴未艾。

 

文字|陈汉金 东吴大学音乐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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