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在两厅院广场,滑轮板高高飞过蓝色琉璃瓦。一场极限竞赛的盛会吸引了数万人在酷夏的夜晚里,随乐音摇摆呐喊。广场一角,忽然响起和舞台反方向的集体掌声与喝采,两厅院阶梯旁,众人围著一位独自跳舞的人,那是一位穿著夏威夷衫的老先生,一位六○年代的嬉皮,正跳著九○年代的嘻哈舞步。
我很喜欢那个晚上沸腾的摇滚乐声里,那个不断旋转的银白头发,他不断变换舞步,仿佛身体里有一双翅膀。这个一个人的舞会里,最后只吸引来两个伙伴,一个咯咯直笑的四岁小女孩和一名敞开手臂的流浪汉。
其他人都不跳舞了,都只是看跳舞的人。
我回到办公室里,案上正在处理访问《幸运儿》导演黎焕雄的稿子, 访问中黎焕雄说:「你的自由,由你的恐惧来决定,那对翅膀就是内在恐惧的具现。」如果是这样,刚刚那个广场上,大部分的人都失去了翅膀,他们选择了不害怕,没有从群众里出走,没有离开身体去冒险。于是,都只是看跳舞的人。
这个晚上,我又再翻了一次几米的《幸运儿》绘本,书里的最后一页图,是柏油路与斑马线黑白分明的画面,那个充满暗示性的白色方向箭头攫住我的视线。是的,幸运儿讲的不是幸运,而是方向,你决定往那里走,就决定了路上不一样的风景。
我们在这一期的《幸运儿》的专题企画里,试著走出一贯制作的模式,《幸运儿》的故事,在现实里可以有怎样的延伸:
告别十年空少生涯,毛遂自荐进入电影圈的赵文瑄;
抛开法学世家传承,勇敢追求指挥家梦想的焦元溥;
放下西北大学硕士,打造国片卖座新纪录的李耀华。
他们不当人人称羡的「幸运儿」,
在人生道路上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勇敢寻找自己身上的新翅膀,
也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新天空——
出走,需要勇气。因为不一定有掌声。《幸运儿》里的幸运董事长后来成了野人,几米并没有告诉我们他快不快乐,只是透过董事长司机告诉我们:「要加油喔!」。
这一期我们也特别介绍了八月底即将重新开幕的「牯岭街剧场」。王墨林,一个一生以剧场为基地,为「边缘发声」而始终两袖清风的「野人」,这回要用「董事长」的身分与他所号召的经营团队,正式经营牯岭街小剧场。牯岭街剧场在台湾小剧场发展史中是极重要的里程碑,虽沈寂一时,但随著王墨林与剧场伙伴的投入,牯岭街剧场未来势必为台湾的小剧场增添更丰厚的历史意义,期待此处能引领台湾小剧场界风云再起─「要加油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