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现代舞蹈家崔莎.布朗于一九七○年就创立舞团,不断实验与创新,至今成为美国于世界上影响力最大的舞蹈家之一,定期受邀到欧洲各大剧院或艺术节巡演。除了舞蹈方面的才华,一九九○年代中期之后,她也开始以古典音乐编舞、编导歌剧,并广受好评。而她长期从事的素描与绘画也相继受邀于欧美的美术馆展出,才华洋溢,令人敬佩。
提起美国一九六○年代兴起的后现代舞蹈家们,例如当年活跃于纽约市的「杰德森舞蹈剧场」(Judson Dance Theater)、提出「后现代舞宣言」之依凡.雷娜(Yvonne Rainer,1934-),或被誉为「接触即兴之父」的史提夫.派克斯顿(Steve Paxton,1939-)等人,如今个个因理念的关系离开舞蹈界,前者已转往女性主义纪录片发展,后者隐居乡间农场,过著单纯的田野生活。唯有崔莎.布朗(Trisha Brown,1936-)例外,于一九七○年就创立舞团,选择走入主流,不断实验与创新,至今成为美国于世界上影响力最大的舞蹈家之一,定期受邀到欧洲各大剧院或艺术节巡演。
早期美国西岸成长背景
布朗出生在美国西岸华盛顿州的阿伯丁市(Aberdeen),童年随家人从事户外活动,父亲喜欢钓鱼,她也爱好爬树,从小就展现勇于冒险的个性,这特质后来也反映于她的舞蹈创作。一九六一年搬到纽约之前,她已在加州的米尔斯学院舞蹈系(Mills College)取得学士学位,暑假期间三度飞到东岸参加当时主办美国舞蹈节(American Dance Festival)的康乃迪克学院,与模斯.康宁汉(Merce Cunningham,1919-2009)等大师学习,毕业后顺利于奥瑞岗州的瑞德学院(Reed College)任教。六○年于旧金山参加舞蹈家安娜.哈普林(Anna Halprin,1920-)的即兴舞蹈营,深深著迷,于是决定追随刚结识的另两名学员雷娜与西蒙.弗提(Simone Forti,1935-)搬到纽约,展开舞者生涯。
刚到纽约时,布朗参加了罗伯.邓恩(Robert Ellis Dunn,1928-1996)的编创课,内容主要源自前卫作曲家约翰.凯吉(John Cage,1912-1992)的创作理念,包括随机创作法等。由于邓恩的观念开放,鼓励各种形式的舞蹈创作,学员们还有雷娜、弗提、派克斯顿,黛伯拉.黑(Deborah Hay,1941-),以及梅芮迪斯.蒙克(Meredith Monk,1942-)等几位也非常踊跃发表,因此隔年于杰德森教堂发表作品,「杰德森舞蹈剧场」因而在历史上留名。
移居纽约、专注创作与实验
布朗后来还参加了雷娜另组的「大联盟」(Grand Union,1970-1976)即兴舞蹈团体,同时她自己也展开于户外等非传统镜框式场地发展实验性的舞蹈,包括透过攀岩绳索装备完成的《人沿著大楼的墙走下》Man Walking Down the Side of a Building(1970)、或《走墙》Walking on the Wall(1971)等作,甚至在明尼苏达湖面上几片飘动的筏舞动之群舞《群体累积》Group Primary Accumulation(1974)等,后来统称为她的第一创作期:飞簷走壁的「装备作品」(equipment pieces)。
除了拓展表演场地之外,布朗也以科学精神研发舞蹈创作的可能性。她于七一年开始推出的「累积创作法」(accumulation series)系列,延续后现代舞首重的平实价值观,以1、1+2、1+2+3…等方式将简单的手部扭转、弯曲与延伸等动作组合堆叠成一支独舞的结构。后来为了增加挑战性,布朗再把她的另一支舞《水马达》Watermotor(1978)堆叠进来,边跳边说话,和观众分享她的故事或现场观察,成为她此系列的颠峰代表作《累积加说话和水马达》Accumulation with Talking Plus Watermotor(1979),展现了她结合脑力与体力的高度协调。七○年代后期,延续结构式即兴的编创方式之另一主轴,就是布朗的《排队》Line Up(1976)舞作,包含如今经常重演的段落如〈西班牙舞Spanish Dance〉或这次由北艺大重建演出的〈Sololos〉。
走入剧场、迈向主流
虽然想像力丰富并勇于尝试,但为人母的布朗也体会到必须走入主流表演艺术的市场,才能支撑她的家人与舞团。于是一九七九年她首度为镜框式舞台编了《冰河诱饵》Glacial Decoy,邀请歌者兼表演者劳瑞.安德森(Laurie Anderson,1947-)作曲,以及视觉艺术家罗伯.罗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1925-2008)担任舞台与服装设计师,成功迈入剧场舞蹈的领域。
这位被称为「系统之后」的编舞家偏爱著重于舞作的整体几何队形变化,她接下来的创作期被称为「不稳定分子变化结构」(Unstable Molecular Structures),原因在于她的舞作仿佛可以从高处的距离看整个队形变化,就像透过显微镜观察分子之间的移动变化般,因此而得名。布朗曾表示,此阶段的作品也可以将《排队》纳入,再加上后来的《宝石环》Opal Loop(1980)、《渔夫之子》Son of a Gone Fishin(1981)和《组合再组合》Set and Reset(1983)等。
但布朗又希望观众不要只专注于整体队形而忽略舞者们微妙的肢体变化,于是她接著发展男舞者阳刚的动作质地及她独特的流畅舞姿,结果诞生了这期间所谓「英勇时期」(Valiant Cycle)的作品,例如和美式足球产生联想的《侧面传递》Lateral Pass(1985),非常艰巨的舞作《纽华克》Newark(1987),以及选用军乐队伴奏的《进军森林》Foray Forêt (1990)(注)一系列需要强健体能与坚忍耐力来完成的舞蹈。紧接著,布朗探索下意识的动作而非外在的肢体美观,称此阶段为「回归零」(Back to Zero cycle),代表作为《向M.G.(电影)致敬》For M.G., the Movie(1991)。
挑战歌剧、拓展创作版图
一九九○中期,在一次受邀为歌剧《卡门》编舞的机缘下,布朗开始对古典音乐与歌剧产生兴趣。在排练第一出以古典乐巴赫的《音乐的献礼》Musical Offering为配乐之舞作M.O.(1995首演)时,布朗细心分析音乐的结构后,再以肢体动作于空间的队形变化等形式与巴赫对谈,舞蹈并非完全只依附在音乐的架构下,而能以繁复的舞蹈创意与音乐交流。一九九六年布朗舞团第二度来台演出时,就是以此群舞,再搭配布朗从头到尾背对著观众演出的独舞《假如你看不见我》If You Couldn’t See Me(1994)于台北的国家剧院演出。当年台上演出M.O.的舞者,就包含了台湾舞者杨铭隆与他现在的妻子叶亚苾(Abigail Yager)。
近年来,布朗又陆续以歌剧进行许多创作,包括以义大利作曲家蒙特维尔第(Claudio Monteverdi,1567-1643)的《奥非欧》Orfeo(1607)和法国巴洛克作曲家拉摩(Jean-Phillipe Rameau,1683-1764)的歌剧《毕马龙》Pygmalion(2010)。很难想像这位如今已七十五岁的布朗仍持续活跃于世界舞团,期待她的舞团能再度有机会与台湾的舞迷见面。在此之前,仅能透过她的旧作于台湾重建的方式,让我们回味她向来勇于突破与创新的实验精神。
注:Forê t是法文的「森林」,发音与英文的Foray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