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谢谢《易经》里这句老话,不息。那些令我如此痛苦的我,既是我也不是我,就像三岁时候的照片,既是我也不是我,是我,因为那不是别人的照片,不是我,因为我已经不是那个样子了,就像蛇的蜕皮,蝉的脱壳,它只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上面的纪念碑。
从小就听大人说,人生的道路是很迂回的!总是一知半解,包括现在。一山翻完了还有一山,一水走完了,转个弯又是一片!一直到人生许多重大的经历,亲密的关系,长辈的凋零,都过去了,站在旷野里,自己变成了最老、辈分最高,痛苦最多,失去也多,付出也多,自由却又不够多的,奇怪的感觉。其中,痛苦最多的原因,是自己在人生中,其实根本上还是不懂「反省」,或者是,有反省,但是反省完了,没有改过,说得文一点就是没有珍惜自己的痛苦。因为不懂得珍惜痛苦,所以生命也就白被它折磨了,反复地去犯相同的错,犯错的时候自己很清醒,却又不知或者不懂得懊悔,当然就不能像古代的悲剧英雄般,去「珍惜」他的懊悔;一个人无论是为什么懊悔,它总会反映著我们自己往日的错误的所在。
信仰跑哪里去了?
但是我并不是一个会去珍惜懊悔的人,所以演员干了大半辈子了,为人父也廿余年,依然不能算是一个好老公,虽然当初爱我的老婆,是希望为她做一个出色的男人……但是我的大脑和操守,和联想力等等,并没有更步向超越、提升。偶而有一点成熟感,那也是从书上看来的,愈对别人发表做人处世的哲理,愈觉得自己像个「伪善者」,信仰跑哪里去了?信仰告诉过我好多的道理,无非是希望自己能教育自己,信仰告诉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是要知过能改,才可以善莫大焉;人生之路真是迂回,它是上升的迂回?还是左右傻傻的迂回,还是往下而去的迂回?都是一种历程,都是对于昨天的一种舍弃,一种跨越,关键就是舍的和跨的对不对喽?!唉!我可知道什么叫「到老一场空」了!不懂得珍惜,迟早有一天就会被我儿子发现我的伪善,被朋友在背后嘀咕我是说到做不到的伪君子,信仰呢?信仰跑哪儿去了?信仰被我不小心搞丢了!!
本来一直以为我可以靠我的信仰做人处世,可是它搞丢了!!很尴尬,很痛苦,它曾经带我翻过许多山,漂过许多水的。
想一想过去那些年的翻过,其实蛮美的,因为「翻过」不就是一种「倒转」吗?是一种「觉今是而昨非」的感觉,而且不觉昨非就不会觉得今是,那为什么自己还有这许多不满?是因为自己开始害怕了!开始觉得坦荡荡是假的!!是被我利用来保护自己的不长进。就算我读过一点圣贤书,还算懂得让自己懊悔,可是又并不执著,「执著」经常是没有用的,经常是被误会和错用的;我一直以为我会善用执著,可是我离执著真实的义谛,大概偏离很远了,所以在下一次懊悔再来的时候,我已经无法重拾执著,那么,珍惜也就变成空谈了。
既是我也不是我
会有这些想法,通常是我在反省或懊悔中,无法执著地抛弃我的另一个执著,所以会害怕,更通常的是,就算我真心去改过和懊悔,但也只是舍弃了我自己一些虚幻浮夸的面向而已,与真正的谦卑、和睦、坦荡荡,相去甚远,莫非人生的方向走错了?迂回就认了,可不能走错了!!尤其是本质上,如果走错了,那我还剩下什么?真金不怕火炼,明明是句真理,对我来讲却似乎是「假金转手卖人」,白炼了!!唉!不知道全世界人是怎么过来的,被人笑就笑吧!我没时间去羞耻。也许,生命这条迂回的路,本来就是在懊悔与痛苦中,得到又失去中,生生不息,自强不息的!!就算是吧!别说不是啦!!
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谢谢《易经》里这句老话,不息。那些令我如此痛苦的我,既是我也不是我,就像三岁时候的照片,既是我也不是我,是我,因为那不是别人的照片,不是我,因为我已经不是那个样子了,就像蛇的蜕皮,蝉的脱壳,它只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上面的纪念碑。纪念什么呢?乾脆先想好碑上要刻什么字……
「我是一个生生不息的人」。臭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