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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工作室中的角八惠。(许斌 摄)
艺活志 Behind Curtain

把空间穿上身的服装「演出」

剧场服装创作者角八惠

身体空间、服装结构,是角八惠最主要的关注焦点。深受建筑影响的她,热中于从服装延伸城市概念,再由城市回馈到对服装的想法,甚至尝试将室内设计的平面图,融合、运用到服装设计草图当中。比起「针对戏剧、舞蹈的服装设计」,她更常思考建筑思维之于服装设计的对应。

身体空间、服装结构,是角八惠最主要的关注焦点。深受建筑影响的她,热中于从服装延伸城市概念,再由城市回馈到对服装的想法,甚至尝试将室内设计的平面图,融合、运用到服装设计草图当中。比起「针对戏剧、舞蹈的服装设计」,她更常思考建筑思维之于服装设计的对应。

角八惠曾为舞者设计出一身挂满塑胶袋的服装;也曾嫌舞者「太帅了」,而为他设计一顶高礼帽,遮去整颗头;去年,莎妹剧团「一桌二椅」联演的四组风格大相迳庭的服装全出自她手,《爱爱》里风格强烈、做工复杂的服装,也让她玩得开心。

不过,回顾她的经历,从任职于建筑事务所的景观设计、都市计划,跳到成衣公司营业部写企画;现在边接舞团、剧团的服装设计,边拍摄资深电影道具师傅的纪录片,同时以南岛十八剧场制作人的身分协办行为艺术工作坊,还要著手筹备个人展览……若单以「剧场服装设计」引介她,多少显得不足。

角八惠谦虚地说:「我做服装的意念实在没那么长,要谈服装设计很心虚。」但正因为这些「跳来跳去、很难定位」的经历,当她思考「服装」,有了截然不同的切入角度,连她谈起「做剧场服装设计」的为难与考验,也折射出幕后另一番风景。

深受建筑影响的服装概念

走进中影文化城,先穿过三座摄影棚,快要走近仿古城墙前,就到了角八惠目前北部工作室的落脚处。才刚进驻,东西不多。几本重要的收藏/参考读物,先从家里揹来了。

曾赴日本求学的她,边翻阅手上的艺术杂志《美术手帖》,边说:「日本会把服装放在艺术范畴里去论述,而不是仅归类在设计领域,和台湾的概念蛮不一样。我觉得是值得进一步思考的部分,也可以说,台湾就缺这块——服装一定有包含时尚的领域,这很重要;可是,服装在艺术创作的领域,也值得重视。」

比如布料材质,她拿出NUNONUNO BOOKS出版的系列套书,一本本说明:ZAWA ZAWA专门收录表面凹凸不平的材质、SUKÈ SUKÈ指具穿透性的、KIRA KIRA是光泽感、FUWA FUWA则是「空气感」材质,书中还收录村上春树等作家专为质材特性所写的文学阐释,传达对于「材质」的思索。而她喜欢的服装设计Hussein Chalayan,就是创作型的设计代表——「作品并非服务当下消费而已」。指尖点向「将桌子变裙子、把家具穿著走」的系列设计照片,角八惠直说:「我觉得也很适合用在剧场。」

拆开旧衣来创造另一层意义

身体空间、服装结构,是角八惠最主要的关注焦点。深受建筑影响的她,热中于从服装延伸城市概念,再由城市回馈到对服装的想法,甚至尝试将室内设计的平面图,融合、运用到服装设计草图当中。比起「针对戏剧、舞蹈的服装设计」,她更常思考建筑思维之于服装设计的对应。

「在建筑事务所工作的时候,凤山、卫武营的都市规划案我都有经手,因为做田调(田野调查),让我的城市意识更高。比方说,从人的意念到个体、皮层、我们所在的空间、而后区域,扩大到城市的组合……我觉得,一层一层的关系,真的不能拆开,本来就有相对连结的关系。」身体、空间、城市,都是她极感兴趣的议题,也由此延伸与服装相关的联想,比如:「城市是否像布料,有『折叠』的概念?像都市更新,对我来说,就很像折叠的概念。」又比如:「现在有很多城市会把围墙打掉,我觉得很像衣服不收边,只拷克,甚至不拷克,不要把边收得那么漂亮。」她与编舞罗文瑾合作舞作《介.入》时,就从「违建」的概念出发,拆解卅几件西装外套,直接剪开现成品,剪完之后,再就现状看要加什么、怎么改变,「像违建一样」。

翻开被拆解的袖栊处,一层、两层、三层……都是平时难以得见的内里,摩娑著剪裁断面,角八惠说:「你拆开来,会被这个感动……就觉得好像可以做什么事情。」她说,拆解旧衣,是从舞作《月亮上的人──安徒生》开始:「当时要找燕尾服,台湾没有正统的,就请南岛十八的团长吴幸秋(她人在巴黎)去跳蚤市场帮忙找。结果寄了两套来,里头都破破烂烂的,书毅觉得穿起来很有感觉。可是,为了剧照效果,舞者直接穿著潜水,结果一下水,整件缩水,变得很皱,感觉泡过水的破旧内衬和缝线开始撕裂。我才意识到,衣服裂开和他们身体之间的连结,因为有动能……从那时候发现,重新把连结的点拆掉,好像会有另一层意义。」

「应该会继续拆下去吧。」这套她自己找到的方法,或许并非正规,却更让她感受到:「创作,就是很自然而然地发生。你觉得该去做,里面就有个声音叫你去做。做服装,我也希望是倾听自己内心声音去做出来。」

以服装为媒材的创作者

回忆起来,她是被《寺山修司の仮面画报》这本书,引领著「误入歧途」。

廿岁出头,角八惠在台南的惟因唱片打工,奇人老板许苦仔找来这本书,让她看了深受震撼,甚至受此影响、赴日留学。一开始去大阪艺术大学念舞台美术系,「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去了才发现,寺山修司那票人是在东京活动。那时候,寺山修司早就过世了,书里的美术——小竹信节还在剧场活动,甚至有在教书……我就去念他任教的武藏野美术大学,最后,他还变成我的指导老师……」

角八惠回想:「那时候开发了蛮多,也觉得在日本创作能量很高,跟老师很有关系。」在武藏野大学,她念的科系名称叫「空间演出」,涉猎领域广泛,包括:光、建筑、景观、影像、装置艺术等。她解释,日语的「演出」,原本就带有时间性,包含「在当下发生」、「正在进行中」等意涵。「所以,讲『演出』,其实就是讲空间和时间。老师也跟我们说,是在学习空间与时间的概念,这样想,就不会被框架局限。」

坦言「很怕被框住」的她笑说:「我最讨厌自己是魔羯座了,太认真有时会变成绊脚石。有时候只谈剧场,会觉得被框住了。不管是舞蹈、戏剧,还是有其功能性在。当然,会有文本、主题让你延伸;可是,要刚好和舞者、导演有类似的共识,才会觉得好玩。」

相较于「剧场服装设计」,角八惠更像是「以服装为媒材的创作者」。不论舞蹈、戏剧,她偏好「平行创作」的工作模式,不只是「接受编舞或导演的指令」,而希望保有更多弹性,以彼此的发想为基础,持续激荡、向前进。她说:「演出确实就是空间与时间,展现出许多不同面貌,有时是空间和时间的战争,有时是朋友……」关于如何和剧场合作,她坦言,还在摸索。

透过极简服装看到身体可能性

有趣的是,一直以来,对硬性材质(铁、塑胶等)较有兴趣的她,直到二○○一年进驻安平艺术村(现安平树屋的前身)后,才开始被软性材质(弹性布)吸引,走到服装路上。她也曾到实践大学研究所念书,学习立体剪裁,也看书自学缝纫技术,或偶尔请教帮忙制作的台南老师傅,继而找到自己喜欢的「减法」风格——透过极简服装,看到更多身体的可能性。 

现在,角八惠在台北生活、在台南进行核心创作。她形容:「做每件事,都好像有一种高点,可以用比较鸟瞰的方式在看。」她特别补充:「可以不用把我定位在剧场服装设计而已。」有人称她「角小姐」,有人直呼「角八」或「八惠」,她都觉得很好。显然,带著从地图「街角八号」辗转变身的名号,她将继续保有从平面到立体的多角度翻转可能,随兴之所至,进行地表而地貌的多样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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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必备宝物

常用工具

左上为版剪、下为布剪,两者不可混用。图中右下小便当盒里摆满了丝针,方便固定缝片,也可直接进缝纫机车边。图上方的红色小圈圈,是立体剪裁时用来定线条的工具。右上角的木柄小钻子上方,则是红色的拆线器。角八惠经常收集旧衣重制,她说:「好的拆线器很重要!」

创作参考书

图中多为念书时代的珍贵收藏,角八惠称为「创作原点的拼凑」。中下的《寺山修司の仮面画报》,即为她的重要启蒙书。右上方斜挂著「千辛万苦,不知从哪印来」的寺山修司《百年孤寂》剧本。左上为以前常看的寺山修司影带(及其DM)。《不像样的身体》、《建筑的法则》,也是服装/身体/建筑的延伸阅读。

立体书

「这是创作的灵感来源。」角八惠说:「立体书可以透过手部运动,展现另一种面貌。剧场里,服装比较容易被赋予太强的符号性,变成一种『附庸』。立体书能刺激我去思考服装里的空间性。」左手边这本The Elements of POP-UP为教学书籍,从最基本的结构讲起,最适合入门。

设计草图 

二○一一年,角八惠向罗文瑾提出「违建」的概念,进而发展出舞作《介.入》。中央图文可视为她的思考示意:如何把建筑穿在身上?如果建筑是可移动的呢?画面上方、右方的蓝色服装,就是她执行「违建」概念、拆解西装的实验之作。左方、下方,则是她最近「改变画风」的作品:《爱爱》的女仆装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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