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影的烘托下,这是父子流变的一对男女,也是男女流变的一对父子,特别是布幕包裹的铁架台,将这种双向流变抛向某些场景的书写,使《英雄》的舞台有突出的表现,加上刘冠详展现他身兼编舞与舞者的杰出表现,跟叶昀形成的舞码不落俗套,是对舞剧自传体做出一次有启发性的示范。
骉舞剧场《英雄》
2014/1/5 台北 牯岭街小剧场
这是儿子对父亲的典型崇拜,以及想要打破这种崇拜的企图主体化,并且得出一个体悟,超越父亲就是超越自己,刘冠详在骉舞剧团这出舞作《英雄》的序言里是这样讲的:「我只好明白,到头来还是你在教我,这场决斗是我跟我自己的,而非与你。」「爸,我不怕你,我也不想,输给自己,输给你。」
男女流变的一对父子
然而,不是用讲的就能充分表达,任何艺术形式的运用总是会演出某些超出字面的陈述,《英雄》也一样:本是刘冠详父子间的男人事,但因为女舞者叶昀的参与,事情变得有点不一样。这倒不急于宣称《英雄》男人里面有个女人,而是当男人碰到另一个男人,其中一个会变成女人。这是不同于二○○四年俄国导演苏古诺夫的《父与子》Father and Son,父亲对儿子的爱隐约投射他对女人(早逝的妻子)的爱恋与互动,刘冠详的父子情迷有他自身的故事版本。
这是男性刚阳的肢体力度,饱满张力,并借助舞台上的话语表演,表达他对父亲的情感,同时现场摆设一件骷髅,点明父亲死亡在舞码上的关键角色。刘冠详有时扮演著身为儿子的自己,有时是父亲显灵的附身,对著自己讲话,有时独舞,有时跟满身包覆著父亲病历表的叶昀共舞;这时,叶昀因被包覆著,性别面貌不清,从而演出了父子俩的亲情交往,但随后病历表被剥拔,散落满场,显露她的女人身;一方面,她在演出刘冠详父亲的死亡,另一方面,她是变身为刘冠详的女友;此时两人的共舞是暧昧的,因为女舞者脚辗男舞者的头颅,形成一种以上待下的粗暴,像是回复到父子内在隐伏的主客争斗,但转瞬间,随即舞姿变成阴柔的肢体,像是交媾的男女,彼此身躯的亲密交缠与爱恋;甚至,叶昀有时在演一位作为儿子的刘冠详,而刘冠详相对地就扮演他的父亲。在光影的烘托下,这是父子流变的一对男女,也是男女流变的一对父子,特别是布幕包裹的铁架台,将这种双向流变抛向某些场景的书写,使《英雄》的舞台有突出的表现,加上刘冠详展现他身兼编舞与舞者的杰出表现,跟叶昀形成的舞码不落俗套,是对舞剧自传体做出一次有启发性的示范。
另一种魅惑性别的法门
谁说只有男女变装才能松动僵化的性别配享?若是这样,那还不是掉入表象的、刻板的视觉再现!纵使刘冠详的舞码在语调上是充满刚阳的,但在程序上把它演绎成男女互动、尽可能细腻的层次表现,不也是一种女性心思的展现?更不用说在某些时刻里,刘冠详就是叶昀,而叶昀也是刘冠详,或他们是父子俩前世宿缘的演出。换句话,女人般的男人不一定要扮装,手段与程序也可以实验出某一种魅惑性别的法门。据此,《英雄》这个标题就显得有些不搭,况且它也不走向伊底帕斯的男性迷思。若要有所苛求,意犹未逮的或许是,经由个人私领域的表达,《英雄》要给出怎样一个属于共同体的主体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