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的逻辑必然创造出服膺这样逻辑的奴隶。这不是人性使然,但,背后必有人性的挣扎。这是戏剧的布局让人们靠近现实,却又超越现实的根本原因!既然这人性的复杂中,出现了象征被亲情、逆伦、权势收拢的女儿们,逐一的委身惑问甚而抵拒,最后,演变出女武神布伦希德的抗命。这抗命本身能够辐射出去的意识状态,是情感的周波又或意识的抉择?非常值得探究。
华格纳革命指环《女武神》
6/6~8 台北 华山1914文创园区四连栋C栋
戏一开场,作为集父权、资本、暴力于一身的天神佛旦的九个女儿,以一种几近天真、无邪却有带些无知的身体,走著、跳著、说著进场时,我开始去想一件关键的事情:如果,华格纳以诸神世界为背景,呈现了他的当代;那么,《女武神》于当今台湾社会的当代又会是什么?
诚然,我无意以单一面向的思想意识来归类当代的感觉;然而,眼前的清楚,似乎是说:在权力稍稍潜行为无胁迫感、甚而令人感到舒坦的消费资本时,天真无邪成为适应这样的宰制、又甚而享受这样的宰制,无法避免的青春状态!
反抗是该剧核心命题
如果,这是布局的开始,作为观众的我们,于是找到了走进当代《女武神》的契机。很显然地,这个当代是紧贴著创作者对台湾社会的认知,于是,神话的魔幻性,例如,剧情中佛旦提到:这核电厂既不在地上也不在海边,何来地震与海啸的疑虑!?原来,空中的核电厂,是神、是权柄、是掌理世界得以运用的资本。这样子看时,我们又靠近了这出戏的主要命题一步:是资本与权利的复合体,集中在至高之神佛旦身上;那么,受到这复合体掌控的人类呢?一旦,当她/他们感受到压迫并思及反抗时,根本的状态源自哪里,又如何展现其反抗?
反抗,是这出戏的核心命题。这样子说对吧!?象征著资本无国界的天神世界,恰与父权的国家表征,联手垄断并剥夺去作为被奴役象征的凡人国度。这里,资本天界尽管威吓强势,却远远不是不道德,或者有悖良知。这在佛旦的独白诗句中,有深入的刻画:「我如何创造一个我不曾帮助的人/却能自主将我的意愿满足?自由人必须自己造就/我只能塑造出奴隶!」
资本的逻辑必然创造出服膺这样逻辑的奴隶。这不是人性使然,但,背后必有人性的挣扎。这是戏剧的布局让人们靠近现实,却又超越现实的根本原因!现在,重要的问题浮现了。既然这人性的复杂中,出现了象征被亲情、逆伦、权势收拢的女儿们,逐一地委身惑问甚而抵拒,最后,演变出女武神布伦希德的抗命。这抗命本身能够辐射出去的意识状态,是情感的周波又或意识的抉择?非常值得探究。
没有答案,反而促进另类思索
诚然,在剧场里给出反抗的答案,并不是众人的期待,包括自命激进的观众在内。问题却在于:没有答案,恰是提出进步性另类思索的关键时刻。那么,最后终而被资本与国家一枪毙命的女武神布伦希德,到底对于她的反抗提出了什么道理呢?在本剧的重要性时刻到来时,反抗仍然只是亲情的逆反与挣扎,却提不出一般人性观以外的世界观。我们不禁要问,也一定会问:那么,佛旦口口声声挂在嘴上,奉行一如天条的法宝:契约呢!契约到哪里去了?它仍握在佛旦的手上啊!女武神除了叫嚣、抗命之外,曾经动过一丝念头,撕毁或改变这纸契约所带来的压迫吗?显然是没有的!
因为没有,所以当众女武神高喊罢工时,观众的笑声不免尴尬;因为没有,当她们齐声在角落围唱人民的抗争之歌时,只觉得是艺术对现实的浪漫复制;因为没有,我们又想起了马克斯在〈路易、波纳帕的雾月十八〉一文中,引用伊索寓言中的诗句:
这里是罗陀斯,就在这里跳吧!
这里有玫瑰花,就在这里跳吧!
这诗句说的是:予盾在哪里,就在那里行动吧!那么,《女武神》二○一四的行动,理应不在女儿反叛神格之父的亲情挣扎,而应落在批判性地对抗象征资本与国家霸权的核电工程,以及握有这项契约,并时时将这契约贴上文明化标签的众佛旦们!
那么矛盾在哪里?同样地,我们想问戏一开场与结束的齐格林与洪丁,作为被天神的国家与资本体制污名化为暴民或奴役的你们,关心的难道还只是选票式的民主吗?你们是否已濒临撕毁选票边缘,恰要做出另类选择的决定性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