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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一村(李俊贤 摄)
特别企画 Feature 关于眷村二、三事

拾起历史的遗页,想我眷村的回忆……

被时光冲散的故事

眷村,一个在台湾土地上特殊的文化产物,标志著上百万人流离颠沛的乡愁、离乡背井的悲凉、落地生根的苦痛、疏离寻依的命运。从一九四九年迄今,眷村的实体虽然已经逐渐在城市中消失,但眷村的层层记忆,却在创作者、文史工作者的文字与影像中,写下历史里的深刻篇章……

眷村,一个在台湾土地上特殊的文化产物,标志著上百万人流离颠沛的乡愁、离乡背井的悲凉、落地生根的苦痛、疏离寻依的命运。从一九四九年迄今,眷村的实体虽然已经逐渐在城市中消失,但眷村的层层记忆,却在创作者、文史工作者的文字与影像中,写下历史里的深刻篇章……

请容我不分时代、不分畛域的把四九─七五(蒋介石消逝、神话信念崩溃的那一年)凝冻成刹那,也请权把我们的眼睛变做摄影机,我已经替你铺好了一条轨道,在一个城镇边缘寻常的国民党中下级军官的眷村后巷,请你缓缓随轨道而行──音乐?随你喜好,不过我自己配的是一首老国语流行歌〈今宵多珍重〉,上过成功岭的男生都该会记得吧,每天晚上入睡前营区放的:南风吻脸轻轻,飘过来花香浓;南风吻脸轻轻,星已稀月迷蒙……

                    ──朱天心.〈想我眷村的兄弟们〉

一九四九,眷村故事的起点

一九四九年,标记著台湾近代史上充满迁徙与离乱的一页。国共战争的失败,造成中华民国政府与近六十万民众仓皇迁至台湾;为了安定军心,也为供给这群以官兵为主的异乡客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国民党政府将部分日人在台居住的屋舍规画给军眷入住,并在台北、桃园、新竹、嘉义、高雄等军队驻扎地附近设立大量「眷村」,依照官兵的身分分级迁居其中。

由于空间有限,加以住者多认为落脚台湾仅为一时,有朝一日仍将回归中国故乡,因此眷村的住所大多简陋狭小:为了快速搭建,部队派遣大量人力以竹子、泥巴、稻谷壳盖房子,每户至多不过八到十坪,屋舍紧密的程度已超过鸡犬相闻的境界。且眷村多在四周以竹篱笆作为屏障,无论空间或人际,眷村都在隔绝内外的篱笆内自成一格,自此,眷村不但成为一个非本岛族群的居住场域,也因汇聚了中国南北各地的居民,从而在饮食、娱乐、语言等方面发展出形形色色的眷村次文化。

他乡成故乡,创作书写无故乡感

七○年代,随著国共于金马外岛对峙的战事趋缓,又先后遭逢国家领导人逝世、台湾退出联合国等事件,此时在眷村居住已二十年的第一代异乡人,逐渐察觉所谓的反共复国终为大梦,纷纷为窄小老旧的屋舍进行修缮,政府亦制定兴建国民住宅和眷村改建等计划,眷村的居住品质因此获得大幅提升。而原先以外省人为主要居民的眷村,开始有本省人因通婚入住,也为「外省vs.外省」带来另一种新的文化交流和激荡。

人际文化有了融合、对话的机会,在眷村生长的第二代,不若父执辈坚守返乡信念,无根感似乎成为这一代眷村人血脉里的共同基因,许多年轻的创作者开始以文字、影像作品捕捉自己出身的眷村文化,仿佛透过创作,才得为这种无故乡感的心情找到一个精神的栖居之地,而不隶属于眷村的读者们,也得以从他们——这些日后人们耳熟能详的创作者,有文坛的朱天文、朱天心、苏伟贞、孙玮芒等,又或影坛的侯孝贤、杨德昌、李祐宁等——的作品中,窥见竹篱笆后面影影绰绰的世界,及其底层流淌的多元混血之乡愁。

眷村留遗址,留下历史的记忆

步入经济起飞后的八、九○年代,开放探亲、威权解构、政权转移……社会频仍巨大的变化,抽象瓦解了眷村的封闭感,也具象拆除了眷村实质。政府通过「国军老旧眷村改建条例」,将人们移居到高楼层集合住宅,残破无人的眷村房舍,终于演变成台湾各地末日夕阳般的景观。一九九九年五月四日,台北的第一个眷村——「四四南村」的居民全数移出,原址保留零点五公顷,作为即将消逝的眷村文化保留区,眷村建筑典型的「鱼骨架」结构因而保存下来,成为台北首善的信义区中难得见到的历史庶民生活轨迹。

廿一世纪,眷村的第一代人口几已凋零,当年在父辈乡愁与在地情怀间挣扎的第二代也有了初老的姿态。身世、国家、族群的认同或许不再是问题,然而作为后来者,薪传的责任未了,长期由外来者统治的台湾,在文化上、个人上,都开始学著为历史制作记录。

被边缘化的眷村,终于跃上舞台

近年来,桃园、新竹、高雄等地方政府纷纷筹办眷村文化节、设立眷村文物馆;眷村影展、摄影展、文学书写的集结和相关出版,使得长期被边缘化的眷村终于跃上舞台,成为历史的主角,而大众娱乐、表演艺术的创作者更开始积极地处理眷村题材,「相声瓦舍」的〈影剧二村〉系列,或者知名电视人王伟忠拍摄的《伟忠的眷村妈妈》纪录片、《光阴的故事》电视剧,以及王伟忠与剧场导演赖声川于十二月初巡演的舞台剧《宝岛一村》,在在借由眷村故事的叙述、眷村回忆的考掘,建构出四九年以降,一则重要的台湾族群融合史,以及大河纳百川式的眷村文化记录。

流离年代或已成云烟,然曾经发生过的故事都该被书写,被流传,眷村及其人,一如其他台湾族群,都该在人们的记忆中,获得一个清晰而确切的存放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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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村文化事件年表

1945年 日本战败,结束在台殖民统治。第一批中华民国国军及眷属陆续抵台,眷村开始出现。

1949年 六十万名官兵军眷随国民政府撤退来台。政府成立「军眷管理处」安置军民,并于各地搭盖大量眷村。

1956年 蒋宋美龄与工商业界、华侨募款兴建军眷住宅。该年度户口普查资料,外省籍人口达一百二十一万人,当时台湾总人口数为九百八十七万余人。

1961年 强台波蜜拉侵台,造成严重灾情,结构简陋的眷村建筑受创特别惨重。

1970年 国防部成立「军眷业务管理处」,专门处置眷村的重建、迁移、眷舍管理以及军眷服务等工作。

1977年 行政院长蒋经国确立「国军老旧眷村重建」原则,由军方提供土地,与省市地方政府合作兴建国民住宅。

1980年 台北市政府与国防部签订「合作运用眷村土地试办兴建国民住宅协议书」,合作改建眷村,企图改善居住环境、提供平价住宅、都市更新等目标。

1985年 电影导演李祐宁拍摄眷村系列电影《竹篱笆外的春天》、《老莫的第二个春天》,后者获得当年度金马奖最佳影片奖。

1987年 行政院于十月五日通过「赴大陆探亲办法」,两岸正式开放探亲。

1989年 「表演工作坊」导演赖声川与演员李立群、金士杰集体创作《这一夜,谁来说相声?》当中提及眷村传奇人物古嘎与两岸关系等段子,蔚为经典。

1991年 电影导演杨德昌拍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以台北南区一外省公务人员之子为主角,片中可见许多眷村黑话和少年生活面貌。

1992年 小说家朱天心出版小说集《想我眷村的兄弟们》,同名短篇小说以作者眷村成长经验为题材,成为眷村文学代表作品。

1996年 一月一日 ,立法院通过「国军老旧眷村改建条例」,隔年并通过「国军老旧眷村改建基金」。

2001年 桃园县举办第一届眷村文化节,播放眷村影像纪录片及各项活动。

2002年 新竹市由环保局之旧建筑改建的全台第一座「眷村博物馆」启用,保存当地特有的眷村文化与常民生活。

2003年 台北信义区眷村「四四南村」四栋眷户正式列为「历史建筑物」,其余保留地以「信义公民会馆暨文化公园」对外开放。

2004年 作家苏伟贞编选《台湾眷村小说选》由二鱼文化出版,编者言此书编选,意在致力打造出「眷村小说史」。

2005年 公视制播电视剧集《再见,忠贞二村》,反映的眷村文化及变迁,获该年度金钟奖。

2006年 台北市汀洲路三段的违建眷村「宝藏岩聚落」被认定为历史建筑,然因涉及违建,所有居民于2007年初迁离该处。

2008年 知名电视人王伟忠制作眷村题材的电视剧《光阴的故事》播映。十二月初,王伟忠与赖声川导演合作舞台剧《宝岛一村》举行公演,为台湾第一部以眷村为主题的剧场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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