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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章(颜涵正 摄)
艺活志 Behind Curtain

陈明章 在北投弹琴

陈明章是台湾著名的民谣乐手,他的吉他不只是吉他,月琴不只是月琴,他多年在乡土文化里寻找音乐元素,将之重新组合产新的生命。他的民调不只有月琴、河洛文化还有原住民古调的影子。

滋养他的文化养分来自于北投,那个温泉、硫磺味、那卡西的小镇。他现在生活也是围绕著北投,每天早上在北投街上散步,晚上在北投教授月琴,国外大学邀请他去驻校,他断然拒绝:「你们自己过来北投找我。」

陈明章是台湾著名的民谣乐手,他的吉他不只是吉他,月琴不只是月琴,他多年在乡土文化里寻找音乐元素,将之重新组合产新的生命。他的民调不只有月琴、河洛文化还有原住民古调的影子。

滋养他的文化养分来自于北投,那个温泉、硫磺味、那卡西的小镇。他现在生活也是围绕著北投,每天早上在北投街上散步,晚上在北投教授月琴,国外大学邀请他去驻校,他断然拒绝:「你们自己过来北投找我。」

《阿章师の拉哩欧》

1/10  19:30 台北两厅院户外生活广场

INFO  02-33939888

北投的土地公庙

走出新北投捷运站,扑鼻而来的是温泉的硫磺味,这样的味道已经融入陈明章的生活里了,不只温泉味,所有北投的一切都滋养他的艺术生命。陈明章几乎就跟北投的一切划上了等号。

明年即将在北投重新「现身」的旧北投火车站,是陈明章童年玩耍的地点,夏天午后是小孩子的午睡场所。捷运通车之后,旧北投火车站的木造建筑一砖、一木都拆下,存放在仓库里。明年,这个旧火车站将以原貌重现世人眼前,这个北投盛事,陈明章自然没有缺席。这场旧火车站重现活动,北市府特制了一个木制音乐盒,火车在音乐盒上绕圈圈,传出来的音乐是陈明章特别为火车站做的曲子。

要说起北投的一切,陈明章是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一开始学吉他,学的就是那卡西那种……」因为是北投温泉乡,多是那卡西的走唱音乐。游客云集,街上行乞卖艺的人也多:「就地上舖张席子,点一盏小油灯,拿一只月琴唱著乞丐调。」说著,陈明章就随性拿起身边的月琴,唱起:「有量啊,头家啊,来疼痛兮,疼痛著阮啊。」

每天早上,陈明章除了在室练瑜珈舒缓长年腰痛外,其余时间就在北投路上散步,每个人都认识他,开玩笑唤他「街长」。散步路线不定,但时常会经过这间土地公小庙。这间小庙就在他老家对面,不仅是家人的信仰中心,同时也是陈明章最早的音乐启蒙之一。

「以前三天两头就有谢神戏,布袋戏、歌仔戏都有,我每次都站在下面听。」现在谢神戏的频率不若过去高,偶而一出,陈明章已不去听戏了。他叹口气,「一些老师傅都不在了,现在的戏没有以前的味道了。」

每次公演,陈明章和工作室员工还是习惯来庙里祈求演出顺利,每次都演出顺利,唯有一次到了最后一天的晚上突然下起大雨,员工事后回想,原来当初拜拜时,忘了跟土地公报备活动到何时结束,所以最后一天的演出才没被「保庇」到。

工作室里的家常味

陈明章的工作室位在北投的闹区,原是他旧有的住家,现改装成工作室,但仍保有住家的常民气味,我们中午到访时,工作室员工正聚在餐桌上吃午饭,几道家常的菜色配上一锅热腾腾的鸡汤,最末,鸡汤还剩一些,员工们只好猜拳,输的把汤喝完。

陈明章呢?员工说,老师过了中午才会进来。十二点之前,他就漫无目地在北投街上散步。连北投捷运站附近的街友都认得他了,远远见到他就对他喊著「阿章师」,街友还会跟路人介绍:「这个阿章师的音乐很厉害喔。」

工作室贴了几张电影海报,其中一张海报是《天下第一面方》,陈明章向我们介绍:「这是林正盛的电影。」电影配乐则是陈明章操刀。陈明章的音乐辨识度很高,风格强烈,故事性强,因此是许多导演爱用的配乐师。早在一九八○年代的《恋恋风尘》就拿下南特影展的最佳配乐。陈明章说:「那些外国人听到我弹出的吉他声,发现那种声音,是他们弹不出来的。」

说起这段光荣的纪录,陈明章意外讲起一段帮党外助讲的回忆:「因为拿了国际大奖,我就不怕,去帮党外站台助讲,反正如果被捉的话,就会成为国际大事。」陈明章至今谈政治还是兴致高昂,他的音乐之路也跟台湾的政治有关:「怎样的环境就会有怎样的音乐,政治也是环境的一部分。」他最早听的是古典乐、学的是钢琴、吉他,在戒严时期,受党外思想启发,开始思考:什么是台湾音乐?台湾文化是什么?他听了陈达的音乐,从此转向民谣创作。

排练里自在生活

下午的暖洋照进了北投七一园区的排练室,陈明章还是穿著一身厚衣,一手扛著月琴,一手揹著吉他。他常常挂在口中:「我要感谢贾伯斯,他改变了我很多事。」这话听起来有点苦涩。陈明章曾制作过许多大卖的流行音乐,像是金门王与李炳辉的《流浪到淡水》,直到制作黄妃的专辑时:「原本预计可以有六十万张,没想到只有五、六万张,刚好打平成本。」

因为网路下载和线上音乐的兴起,买CD的人变少了,陈明章淡出流行音乐产业,「我花时间去跟丁顺贵等国宝学琴,花更多时间做自己想做的表演。」好比,每年固定的北投「月琴季」,还有进行中的音乐剧。

这天下午排练的是与福尔摩沙淡水走唱民谣团合作的《阿章师の拉哩欧》,明年一月将在两厅院的户外广场演出,这是一出复古、怀旧的「音乐剧」,由「阿章师」将数首民谣串连成一个故事。「我的表演都很随性,其实传统的戏曲也常常是这样,要随机应变。」排练气氛快乐轻松,一样的剧情,但每一回排练陈明章讲的台词、唱的音乐都不尽相同。他说:「这样东西才是活的。」

排练的同时,陈明章的小儿子在现场奔跑,不时加入表演,时而打拍子,时而翻滚表演,这不像是一场正经八百的演出准备,反而像是一场在庙口随兴说唱、表演的活动,对陈明章来说,艺术就是生活,而生活也是艺术。他说:「唱歌、弹琴就是要快乐,不见得是要求技术多高超。」

正因为强调生活感,陈明章的每首歌都有浓厚的故事性,「我的每一首歌就是讲一个故事。」《阿章师の拉哩欧》从一个广播节目当引子,让「阿章师」在「空中」跟观众边说边唱,情感在故事里,故事在音乐里。

吉他与月琴

陈明章有几项收藏,一项是台湾的石雕,他说,只要是跟台湾乡土相关的文化作品,像是石雕,他就很感兴趣。一项是吉他,常用的大约有廿几把,他的吉他融合月琴、二胡、琵琶的指法,所以每一把吉他都经过调音,连弦的粗细都有特别调配过,每一把都有不同的音色和功能。

陈明章说:「吉他是我的玩具。」又说:「我吉他会弹得这么好,是因为我的吉他弦常生锈,不好弹,为了适应只能把技术愈练愈好。」由于北投潮湿加上硫磺气,一把吉他放在室内一周不特别保养就会生锈,很多人追求一把数万元的吉他,陈明章却说:「吉他的好坏跟价格无关,西方的吉他追求柔软的音色,东方音乐适合刚硬的音色。」

让他驰名国际的《恋恋风尘》配乐是他大约卅岁时的作品,是用一把六百元的吉他弹出来的。他有些自傲说:「我的吉他技巧在卅岁就有国际水准了。」在卅岁之前,他每天花八到十个小时练吉他。

然而,他最钟爱的应该还是月琴,陈明章每年在北投办月琴季,不仅台湾各地的月琴好手齐聚北投,连国外民谣乐手,像是日本的三味线大师也固定来访。陈明章认为,月琴是最能代表台湾的乐器,这个乐器只有简单的两条弦却能变化出千百种音调。

「西方的音乐讲求拍子,东方是没有拍子,这个语言有关,尤其台语特别明显,每个字是连在一起,反映到音乐就是拍子不明显。」没有拍子,还能成乐调吗?「所有的拍子,就是人的心跳,跟著情绪不同,而有不的心跳,就会有不同的律调出来。」陈明章的音乐观听起来「禅味」十足。

自由放任的教学

陈明章一周有数个晚上是放在月琴教学的工作上。他月琴班的学生每班不超过十位,他说:「最早开办时,只有两名学生。」他并不以为意,「因为真正想学的自然就会来,就算只有一位,我还是会用心教。」他婉拒各大学院校的邀请,不到校园里教课:「为了学分、分数的动机来学,不是真的对月琴有兴趣,我不愿意教。」

陈明章的教学很自由,我们在工作室的表演录影里看到一位小学生快拨弄月琴,陈明章补充:「这是陈达的指法,我花了卅年的时间才悟出来。」这位小学生是陈明章班上年纪最小的,他被父亲带来月琴班,一开始他只是在一旁看漫画,似乎不在意课堂上说什么,陈明章也不强迫他,放任他看漫画,过了几周之后,小学生主接近陈明章,看陈明章弹琴,愈看愈有兴趣,最后学得有模有样。

「艺术就是生活,如果他不愿意学也没关系,至少在这个环境下听一听月琴,习惯生活有这样的音乐。」这种自由近乎放任的教育理念也许是来自于他的母亲。高中毕业后,陈明章跟妈妈说想做音乐,虽然不乐见儿子走这条路,但妈妈还是默默支持。「我妈希望我开平价中心,或是帮忙照顾家里的银楼生意,至少生活比较稳定。」

陈明章选择一条不稳定的路,妈妈在他退伍后,帮他买了钢琴,花钱做了录音设备,陈明章与母亲协议:早上帮家里顾店,晚上回家做音乐。虽然,一路上得奖无数,陈明章在制作《戏梦人生》原声带时,压力过大爆发恐慌症,背后支持他的仍是母亲,每个月拿三万元给他养家。

「每个低潮都是一个转变的可能。」在唱片业低潮的时刻,他选择离开,远赴南部和丁顺贵学月琴:「我每次就带酒过去,边喝酒边学琴,很快乐。」他像是个游牧民族,四处采集乡野的元素,融入他的音乐里,所以他的吉他只是吉他,他的月琴不只是月琴,融合了河洛文化、歌仔戏、平埔族古调。「丁顺贵跟我说,我再不来跟他学,他死后可能就再也学不到了。」陈明章现在也是类似的心情,他把半辈子练就的武功技巧,想留下更多的种子,在这块土地上发芽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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