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把四百多人、适得其所地安排在舞台上?如何掌握时间,让演出可以准时在跨年倒数前结束,让缤纷的彩带适时落下?这一切都需环环相扣、甚至是奇迹出现才能完成的任务。《古勒之歌》的跨年演出,台前是浪漫乐章,幕后却是大汗淋漓的紧张刺激!
装台──将纸上作业变成现实
荀贝格的《古勒之歌》是所有指挥的梦想;气势磅礡、巨力万钧的声响,更是许多观众一生难得亲炙的盛会。但对乐团舞监来说,这史无前例的大的制作,无疑是一场惊心动魄、难以招架的超级恶梦。灯光、舞台面、投影机、字幕、彩炮也就罢了,光是将多达近四百人放进同一个舞台,就足以令制作团队胆怯。
画这个没有执行过的舞台图,是相当有压力的。在舞台图上画出一百五十人的乐团,再依照团员所需的距离计算,舞台已经很满。上舞台加上五个合唱团后,站立的位置已经相当接近管风琴。再往台前看,由于六位歌手一定要在乐团前面,也占了一些位置,而依需求再加上麦克风,就得连麦克风架的空间再加进去。当然,他们还需要谱架,因此又要往后退。最后,为了让指挥吕绍嘉的视野能兼顾所有歌手,舞台得再向观众延伸。计算下来的结果,舞台长度不够,只好决定牺牲观众席,将延伸舞台推出到第五排,从第六排之后开始售票。
右舞台必须留位置给演出者和指挥进出,又不能将乐手塞到包厢下,所以后来四台竖琴全部上移。而左舞台实在太满,只好在舞台下搭个阶梯,让左侧的歌手顺著台阶从观众席进出。
考虑好动线和音响效果,和指挥商量过后,木工便载来地板、出动吊车,开始在音乐厅搭建延伸舞台。首先在观众席上搭好结构,将椅子套上防尘布后,再将地板一一盖上。之后在舞台搭起节节升高的台子,再把地毯铺上。等地板准备得差不多,属「天上作业」的录音、灯光、音响就可以先做。接著摆上椅子、谱架、乐器……从前一天晚上到隔天下午,总共花了近十二个小时。
在施工期间,高冠勋精神相当紧绷,因为厂商定好规格、做完就无法修改。只要在前制的舞台图上有任何疏失,重来一次所耗费的时间跟金钱难以想像。不仅如此,这一修改,恐怕连前台的座位售票都会一并地被连累。因此他拿著仪器,跟著厂商亦步亦趋地跟著丈量、横著舞台用步伐算人数,直到装好台那一刻,才稍稍放下一颗七上八下的心。
倒数──实在太刺激了!
跨年音乐会的重头戏除了曲目,就是在倒数之后,无论如何都要在确切的时间发射的彩带。
可是那天观众进场的速度不是很快,关门后已经慢了三分钟。因为《古勒之歌》的总长度是一个小时又五十二分钟,没有中场休息时间。扣除进场拖延的三分钟,等于只有五分钟的弹性可以倒数和谢幕。等全部入场,灯光三明三暗后,播放演出须知的CD偏偏卡住。明明当天演前作sound check都没问题,现在竟然放不出声音。高冠勋只好透过内部麦克风询问,但卡了一分钟后,他开始紧张。犹豫了一下,立即决定不等演出技术大哥,直接让演奏家们进场。
乐曲开始了,但忐忑不安的心却持续著。原先计划是十一点五十四分结束,还有很华丽的谢幕、献花。但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他回忆地说:「好怕音乐会还没结束,但时间已经到了。我全程一百多分钟一直在翻总谱,翻到后面真的感觉会超过,已经五十四分了,Tutti(总奏)最澎湃的地方都还没进来。」乐曲进行中,他一点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自己给自己信心,转头跟同事说:「要相信奇迹,应该是赶得上的!」
熬到最后一个音落下,掌声响起时是十一点五十八分卅秒。当时歌手都还留在台上,团员也都站著,指挥正在鞠躬谢幕。他只能当机立断,决定让其他歌手上台倒数再谢幕。他说:「歌手一出去,我马上倒数一分钟秒数给字幕组,让她在卅秒前播放倒数。可是剩下卅四秒的时候,指挥都还没站定位耶!还好等他一转身,前卅秒刚好到,观众看到投影幕便开始倒数。」
彩带终于在倒数后准时在午夜第一刻喷发。再度步入后台的吕绍嘉,还怀疑地问:「这是对的时间吗?」他不禁笑著回答:「当然是对的!是准的!老师快回到台上去!」
回忆著台前谢幕的喝采声,对照本子上匆匆记下时间的潦草字迹,他说:「现在想到都还会发抖。」
赶十二点的南瓜车,终于达成了梦想。高冠勋说他的成就感:「来自于完成了一个有挑战性的制作。」可以想像在这段时间承担的煎熬,换来了观众整晚的享受与满足感。只不过,当漫天的彩带洒在身上、大伙儿欢欣鼓舞地拍手时,乐团舞监已转身变回灰姑娘,开始一如往常的拆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