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五年,原以为就要与另一半「顶客」一生了,老天却突然赐给打击乐演奏家黄堃俨最甜蜜的负担!妻子怀胎、女儿降生的过程虽曲折,但宝贝降生在这个家里,却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大家一起来」照顾,而繁忙的爸爸则尽量陪伴,在家时女儿要玩什么乐器都陪玩,不在家也透过科技远端遥控。黄堃俨谈到女儿的未来:「十八岁有人要,就赶快把她嫁掉,这样我们才来得及看得到。而且不准嫁出国、不要南部,未来另一半最好是住家里附近……」
花博馆的捷运站旁,远远地看到大树下一大一小的身影。爸爸站定,微微弯著身躯,女儿则是雀跃地围著他跑。看到我们,爸爸举起手来打招呼,但话都说不到两句,女儿已经抢在中间表演——跑跑,指向远方,碰!然后秀出手掌,上面果然有小伤口。还不会说话呢,但刚刚受的满腹委屈,却表达得一清二楚。看著她跟我们诉苦,爸爸却一派轻松地说:「跌倒有什么关系?」
甜蜜负荷突然报到 一切世事难料
「没有关系」像是一个解药,让女儿忘却了痛,又开始大步向前。不一会儿,飞机来了。因为邻近机场,不到几秒钟就要降落,因此抬头一看,飞机不但又大又清楚,掀起的噪音也足以使人震慑。一听到这声音,妹妹吓得无视于丢出去的球球,回头抱住我。于是我们的交谈,就在一架架飞机划过天空、及妹妹找人抱抱之间,被无情地切割成片片断断。但持续萦绕在我脑中的,却是在庞大声音响起时,爸爸急寻女儿抱抱喊出的那声:「快点!」
两年前,黄堃俨根本想像不到这一天。身为朱宗庆打击乐团赫赫有名的四大天王之一,他的重心,一直就在舞台上。和妻子已经结褵十五年,孩子没来报到,他们自然也就做了没有小孩的打算。为往后著想,前年在朋友的建议下,他们将大部分的资金转做保险理财规划。谁知等一切签字办妥,不到一个月,老婆居然发现有喜了。高兴归高兴,但因为怀孕过程不稳定,她只好暂停工作待产。少了一个人的收入,又要养个小孩还不打紧,高龄产妇无论大人小孩风险都很大,朋友一听到消息,立刻建议加码保险……回想这段过程,他苦笑著说:「大人买保险前都还要做体检,小孩连看都没看到就要买了。有孩子很开心,但想到沉重负担,也悲从中来啊……」
不仅他辛苦,太太也辛苦。躺了半年安胎,两夫妻说不出的担心,是孩子随时可能没了。一直熬到足月,安排好剖腹时间后,他就随著乐团出发巡回演出。但「人算不如天算」的捉弄,又再度降临。巡演最后一站是香港,中午打电话回去没人接,后来再打也找不到人。到了下午忙完彩排再打,家人才告诉他老婆在恢复室,孩子已经出生了。原来另一半怕他担心,要大家不能告诉他。但即使知道也没有用,因为隔天还有一场演出。吊著七上八下的心,一结束就马上搭最后一班飞机回台湾。风尘仆仆赶到医院已经凌晨两点,按了育婴室的铃,表明是身分时,护士竟恍然大悟地说:「喔,你就是那个出国的爸爸喔!」一句话听得他好心酸,百感交集地抱过小孩来,心里浮现的是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这真的就是我的女儿吗?眼睛比我还小……」
照顾宝贝「大家一起来」 巡演时透过科技远端遥控
宝贝揣在怀里,心情甜滋滋,但担忧也同时袭来。黄堃俨感叹:「爸妈老也就算了,她连堂表兄弟姊妹都没有。」因为夫妻俩的兄弟姊妹都没有孩子,所以女儿成了家族中唯一的小孩。但说她孤单吗?似乎也还好,除了妈妈之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加入,让照顾小孩的任务,变成了「大家一起来」。只是他们年纪大了,父母年纪更大,所以怎么带小孩?不要说他们夫妻俩,四个老人家都忘记了!好在有学生来家里上课,她就趁机跟陪来的小朋友玩在一起。也许是平常家里进出的人多,加上个性的关系,女儿不但不怕生,还堪称「黄大胆」,吃酸的、吃辣的、翻箱倒柜、爬上爬下到处探险。
「抓周」的时候更是热闹,黄堃俨回忆:「坊间有套装的笔、听筒、算盘等让孩子抓,后来我们自己又加锅铲、水彩笔……连鼓棒都放进去。一屋子的长辈加上爸妈围著,看她选东选西、抓起又放下好兴奋。可是隔了一阵子我开始怀疑,那……有时间限制吗?到底抓到哪一个才算啊?」没有人清楚游戏规则,但后来发现,做决定的根本就是大人,因为拿到不满意的,就觉得还不算,而女儿即使还听不懂话,光是大人的表情和语气,都已经可以感觉得到什么是「众望所归」了!果然,当她拿起鼓棒时,大家就拍手说:「哇,你看,就是这个!」
有了小孩之后有没有比较忙?没有,因为平常就已经够忙了。黄堃俨笑著坦承,在照顾女儿方面,自己基本上还是「插花」的。因为经常早出晚归,看到的都是女儿的睡脸。更何况出国演出,一出门超过两个礼拜是常有的事。感叹自己这把年纪,和孩子相处的时间不多,夫妻俩只好分工,一个拼命工作,一个为孩子付出青春。不过只要在家,他就尽量陪伴。换尿布是小事,从出生到一岁多,都是他帮宝宝洗的澡。到现在会走路了,该教、该坚持的,他也是一项也不马虎。
不过不在家怎么办?拜科技之赐,他用电话、视讯或传照片来「遥控」。黄堃俨说:「有一次她撞倒嘴角流血,我刚好也不在台湾,妈妈心疼地拍照传给我。我安慰她说没怎么样啦,她还惊讶地说:『啊?不严重吗?好可怕!』。但我觉得不能过于保护,要让她摔过,她才会知道要怎么训练自己。因为摔也要有技巧,甚至难逃一摔的时候,要怎样减低伤害更重要。如果一直去跟小孩『秀秀』,她反而会觉得自己好可怜。」
娘胎里就受「训练」 专业乐器是宝宝的大玩具
通常,「严父」是传统家庭的印象,只是女儿一撒娇,爸爸也是最快投降的一员。可以想像家里的琴房早就不是禁区,但可以碰乐器吗?黄堃俨笑说:「何止,她每天都要去琴房玩一、两个小时,而且真的很爱打。每天晚上都会吵著要玩,我就得陪她在钢琴、木琴、鼓当中换来换去。」由于妈妈也是打击专业教师,所以她从婴儿时期就对声响很有反应,而且目前为止,她应该还是目前聆听朱团儿童音乐会最小年纪的保持者。八个月还不会走路,竟然能专注地听完整场还津津有味。证明事先选泽靠走道、打算小孩一哭闹就抱著往门口狂奔的准备,都是白担心一场。当然,在家里有机会可以拿起鼓棒敲敲打打,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就算百万专业乐器,碰到女儿,他也只能说:“all you can play.”
那么,会去上朱宗庆教学系统的课吗?黄堃俨提高了音量:「当然会啊!」又促狭大笑地说:「因为员工五折。」的确,打击乐是所有儿童才艺中最贵的选择,可是在他们家却是免费的。但是,幼儿班是团体班,而且一定要家长陪著上课,看著「天王」坐在教室里面,还有哪位老师敢说话?没想到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我老婆说,『你会不会想太多,如果是我,就会说:这位爸爸,请你帮忙我们大家去搬那个乐器好吗?』这时候我一定得乖乖去搬,所以我已经有被整的心理准备了。」
为了女儿,他可以全力配合;但为了工作,却是全家配合他。乐团的演出、排练少了一个人,就少了一个声部,所以不好缺席。特殊的日子如跨年、团庆、生日也大多都一起过。不单是他,所有团员的家族,都是以乐团为主。因此跨年的烟火秀、烛光晚餐……那些浪漫的梦想,也许要等到未来,退团的那一天吧!
但女儿的未来呢?他嘟哝著说:「脸皮够厚就不怕饿到肚子啊,随便吃就会随便长大,十八岁有人要,就赶快把她嫁掉,这样我们才来得及看得到。而且不准嫁出国、不要南部,未来另一半最好是住家里附近……」远方的飞机又来切断谈话,这次小妹妹已经不那么害怕了。看著爸爸望向女儿的眼神,期望已经不必再多说。不管是不是常在身旁、不管能牵著她的小手走多久,打击乐,都会是他们送给女儿生命中最美好的礼物。不必怕孤独,因为它将永远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