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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组织了自然的月,人工的墙与人文的窗,如何选择面向精准的墙,如何开扇比例尺寸和形状适宜的窗,以引进借来的月光,创作是人的意识渗入了光的行径,如何让观众感受到作品的明,与遮蔽的选择有关。

明,组织了自然的月,人工的墙与人文的窗,如何选择面向精准的墙,如何开扇比例尺寸和形状适宜的窗,以引进借来的月光,创作是人的意识渗入了光的行径,如何让观众感受到作品的明,与遮蔽的选择有关。

每月为了专栏反复翻查甲骨文,觉得中文字实在美得很奢华,例如,明。

「明」有两个说法,一是太阳+月亮,这应不用多作解释,啊就铁明亮的啊;但我宁愿相信是这解释:窗户+月亮,月,的光透过窗户,铺在地毯,勾勒出房间琐碎的光影,美多了。

明,光亮的意思,但不只是亮,亮只有光,太直接,太绝对,太自以为是,亮难以梳理世间纹理,只会将所有差异压为同一种曝光过度的模式,不自量力地想要看清楚所有事物,结果只会自取其辱地让自己睁不开眼。

点出与暗黑无以名状的牵手默契

一本很有「意义」的剧本(或是剧场)像现代住宅天花板上由数个灯泡组成的顶灯——通常是最浪费电的灯具,让整间屋子通透明亮,很怕太黑太暗,风水不好,对眼睛不好,怕有脏东西,无视空间各区的独特性与功能。顶灯如同剧本中刺眼的教条、道德训诫、理所当然的社会批判,正确得让人睁不开眼,最糟的是,让剧本成为剧场的顶灯。实际上,高高在上的顶灯常制造了不符合阅读的影子,自以为照亮一切,却连眼前的事物也看不见。

明,的光只须照到适当针尖般的局部,反而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将观者扯入巨大想像的台风眼,或是希望的想像,或是恐惧,或是浪漫,因为人与空间都有阴暗处,世界本就一半黑夜一半白天,希望永远不只是希望,希望来自痛苦,美来自于恐惧,浪漫来自失去。

明,不是定义黑暗与光明的边界,仅点出与暗黑无以名状的牵手默契,如同剧本,只是点出文字与剧场中无以言说的「  」的共处状态,如同契诃夫剧本中很有意义的台词,常常只是突显人的愚蠢行为与无奈情境。

阴暗、模糊、暧昧在这个年代,似乎背上了某种罪名,就像以「正面」思考的旗帜围出「负面」的领域加以攻击,打著正面闪亮的口号,为了不见暗黑的暴力——最阴暗且光明正大的普世行为,如同为了健康曝晒过度所引起蔓延溃烂的皮肤癌。

明,组织了自然的月,人工的墙与人文的窗,如何选择面向精准的墙,如何开扇比例尺寸和形状适宜的窗,以引进借来的月光,创作是人的意识渗入了光的行径,如何让观众感受到作品的明,与遮蔽的选择有关。

明,如纷杂有活力的社区

因此,明,是一种选择和取舍,选择才有Sense,取舍才有意境,创作优劣与否,题材和创新不是重点,爱情的奔放、人性的荒唐讲了几万年还在谈,如同明的光是借来的,莎士比亚和汤显祖的故事与角色全非创新,那为何如此不道德的文本还流传至今?即使文本本身,仍有巨大暗黑「明」的空间。

明,是情欲,是浪漫。情人总爱沉溺在微微的光里,在昏暗有气氛的方所约会,为何「昏暗」与「气氛」常被放在同一个语言篮子里?决定明的甲骨文的古人,在三千多年前的商朝时就明白了。但是即使到了二○一六,还有许多创作者、剧评和观众喜欢全亮的懂,「懂」走错了地方,不该进剧场,看表演,不就是在关灯后开始,明明是浪漫,却搞得像是走进了回答是非对错的考场。

明,也跟眼睛有关,根本就是灵魂之窗的icon,从单一墙的面相和孔洞照入一束光,或是,根本是灵魂的icon,所谓的明白、明了、明确和聪明,甚至是世界的文明和神明,全来自于不同墙的遮蔽和不同窗框的局限。

明,这沉静的景,还渗出了时间的流动。月夜,一束省思的光,一天的逝去,前日的沉淀,天亮白昼的序曲,该休息了,想睡了,进入梦,为投入下一个烈日战场前的死亡模拟。明,因著流动的感受,在这静止的瞬间,有了「下一个、之后」的时间意识和文字意义,例如明天,明年。

明,多重的意义,如纷杂有活力的社区,仿佛一枚想要逃离文字却又无法离开的甲骨文,拉扯于精准的字义与诠释空间之间,在语言与视觉间,在笔画与听觉间,在清楚与暧昧间,作了一个绝佳的剧场多面向解读的平衡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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