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时舞蹈大师姬尔美可将在五月初再度造访台湾,这次带来其成名经典FASE与二○一三年作品《时间的漩涡》,姬尔美可本人更将亲自演出前者。在Fase和《时间的漩涡》中,姬尔美可用身体重新诠释了她对于当代音乐的体验和感动。这两出作品打破了和谐的调性和规律的脉动,使观众感知到当代音乐潜在的动能,发现身体、空间与声音之间全新的可能。
2017TIFA 罗莎舞团
《时间的漩涡》
5/11 19:30
FASE
5/13 19:30
台北 国家戏剧院
INFO 02-33939888
当代音乐多层次的节奏变化、繁复的编排手法不仅开启了我们的听觉感官,也反映出这个时代无边无际的想像。然而,大部分的人却难以理解它的魅力,将其视为一种极为抽象的艺术。在Fase与《时间的漩涡》Vortex Temporum中,安娜.泰瑞莎.姬尔美可(Anne Teresa De Keersameker)用精简纯粹的动作、充满呼吸感的空间变化、写意却丰富的意象,引领我们「听见舞蹈的韵律、看见音乐的运动」。
Fase 姬尔美可的创作基础
一九八一至八二年创作的Fase是姬尔美可的成名作,也奠定了她在一九八三年成立罗莎舞团(Rosas)的基础。在这出作品中,她用三支双人舞与一支单人舞重新诠释美国音乐家史蒂夫.莱许(Steve Reich)的四篇乐章:《钢琴位相》、《出现》、《拍手音乐》、《小提琴位相》(注1)。这四支舞作可任意组合构成一个演出,也可以分开呈现。对莱许而言,无论情感还是精神,这支舞作忠实地呈现他早期作品的精髓。连姬尔美可自己都从这支作品发现了自己创作的魅力(注2)。卅五年来,Fase成为当代舞蹈界的经典传奇,共在世界各地累积了一百六十多场的演出,呈现的场所包含了剧场、博物馆和教堂等。
《钢琴位相》中,两名舞者在重复的钢琴弹奏之下,伸直手臂转圈;她们的运动就像是规律晃动的钟摆。随著音乐的变奏,她们的动作和舞台后方交叠的身影逐渐产生变化:同步的协调性转化为一种错置的繁复感。《出现》中,姬尔美可以断裂性的胸腔、手臂动作去诠释莱许为黑人民主运动而作的音乐。在宣示性的话语重复之下(注3),原本具有指涉涵义的动作变得愈来愈抽象,成为一种身体与节奏纯粹的互动。《拍手音乐》则呈现出两名舞者的侧影,她们垫起脚尖、原地轻跃的动作不仅错落有致,也产生出一种像火花闪耀般不规则的律动。《小提琴位相》则是经典中的经典。姬尔美以用简单的转身动作出发,构成一组不断伸展与收缩的运动。随著规律进展却繁复变化的音乐,她以自己的身体为轴心,在整个空间中做出离心与向心的移动。这样螺旋式的位移在地板上勾勒出一个如教堂玫瑰窗的对称图案。
这四支舞作以重复的简易动作勾勒出充满节奏感的律动、空间的几何变化。它们不仅透露出姬尔美可对当代音乐编排的独特见解,也奠定了她日后的编舞基础。
《时间的漩涡》 以身体将音乐具相化
《时间的漩涡》是法国频谱音乐家杰哈.葛利榭(Gérard Grisey)(注4)于一九九六年的创作。他如此定义这支作品:「多年以来,我试著让听众在聆听的过程中忘记乐章所使用到的材料,感受到纯粹的时间性。《时间的漩涡》或许只是琶音(arpège)在空间和时间中发展的一段故事,它让我们处在一种听觉的临界点……」(注5)的确,这支作品一方面建构在人类的听觉感知之上,另一方面,它又带领观众超越自己的聆听经验。
它共分为三个乐章,由长笛、单簧管、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与钢琴六种乐器共同铺展一种「速度的复音音乐」(polyphonie de vitesse)。而姬尔美可则试著把这种复杂的音乐结构转化为一种「声速舞蹈」(danse de tempos)。她邀请比利时「强音当代古典乐团」(Ictus)的六名音乐家一起上台,与七名舞者重新诠释这个作品,让演奏与舞动彼此交相辉映。(注6)
在排练过程中,她不但要求舞者们观察乐手的演绎,更要他们以直觉探寻一种身体与听觉的对应关系。演出中,每名舞者都表现出一项音乐元素。在空旷的表演空间中,他们用错落有致的运动勾勒出一首繁复缤纷的乐章。《时间的漩涡》不只是剧场演出,姬尔美可在二○一五至一七年间分别在布鲁塞尔 WIELS当代艺术中心、巴黎庞毕度中心、纽约现代美术馆、伦敦泰特现代艺术馆中,用此作品探寻舞蹈、音乐与美术馆之间的关联性。
演出一开始,观众看见地板上有粉笔画成的繁复几何图案:五个圆弧围绕著一个中间的圆圈不断往外蔓衍。这六个圆圈似乎对应了乐章所使用的六种乐器,也令人想起了〈小提琴位相〉最后呈现出的蔷薇图形。的确,在《时间的漩涡》中,姬尔美可延续著早期的探索,试著在空间中寻找身体与音乐的延展与收缩运动。演出的第一个部分先由声音引领观众进入葛利榭繁复的音乐世界。第二个部分则没有任何伴奏。在安静的空间中,舞者摹拟著刚才出现的音乐韵律,用动作划出它充满流动性的几何线条:弧线、环绕、轮转、五角形、螺旋……第三个部分,音乐与舞蹈齐驱并进,将无形的时间流逝化为有形的空间想像:舞者仿佛用身体将看不见的声音变成一幅层次分明的抽象画作。
对姬尔美可来说,《时间的漩涡》整体舞蹈运动都在「探索著移动的中心,就像是台风眼不断地扩张、压缩它周遭的气流空间。这样的舞台运动与葛利榭的音乐流动不谋而合,它们都让人感受到时间的延展与收缩。」(注7)
在Fase和《时间的漩涡》之中,姬尔美可用身体重新诠释了她对于当代音乐的体验和感动。这两出作品打破了和谐的调性和规律的脉动,使观众感知到当代音乐潜在的动能,发现身体、空间与声音之间全新的可能。透过当代音乐和舞蹈的结合、声音和动作的交融,姬尔美可不仅邀请我们跳脱惯性的思维,也用舞台上的视觉飨宴勾起我们舞动的欲望。
注:
- 〈钢琴位相〉Piano Phase、〈小提琴位相〉Violon Phase的创作年分为1967;〈出现〉Come Out则是在1966年为声援黑人平权团体「哈林六人帮」Harlem Six而作;〈拍手音乐〉Clapping Music为1972年的作品。
- « Rendezvous with Reich » in The New york Times, 17 octobre 2008.
- 「我应该要秀出瘀青的伤痕,让这些伤口的血渍出现使大家看见」(I had to, like, open the bruise up and let some of the bruise blood come out to show them)。上句斜体部分在莱许作品的后段不停地重复。
- 频谱音乐(musique spectrale)是20世纪当代音乐的支派之一。它主要借由仪器分析,以乐音的基音与泛音之间的关系为编曲的依归。杰哈.葛利榭能在不使用仪器的状况下,听到声音的第11泛音,这突显出其音乐建构的独特性。他的编曲风格不局限在乐谱上可见的音符,而突显出声音本质上的特性和彼此之间的关联性。
- Gérard Grisey , « Programme de Vortex Temporum », Paris, IRCAM〔brahms.ircam.fr/works/work/8977/〕
- 姬尔美可表示:「七名舞者对应六种乐器——对,是七个,而不是六个,因为两名舞者分别表现出钢琴演奏家的两只手。」Interview d’Anne Teresa De Keersmaeker par Bojana Cvejić , le Monnaie Munt Magazine, n°22, sept.-nov. 2013.
- 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