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章所率领的福尔摩沙淡水走唱团里,每一位乐师都有「那卡西」相关背景,而成员之一、也在交工乐队与好客乐队担任打击乐手的钟成达,更是从少年时期就跟著父亲在北投做场打鼓,见证了那一段风华岁月——从国中教室到了那卡西酒席,在一册册的流行歌本和莺莺燕燕来来去去之间,他将所有乐器玩了个透彻,造就出一身本领。
而自陈在家乡北投,只做「酒客」没做那卡西的陈明章,则是一面遥想著过去光景、一边述说著他近来因《再会吧北投》音乐剧的制作成形而愈发明晰的大梦,他努力思考著如何运用此地的文化底蕴和多年来苦心培育的「软实力」——十年来已渗入北投人心底的月琴民谣音乐——再创温泉乡的繁华盛世。
Q:能否描绘一下当时北投的繁盛,是些什么样的景况?
陈明章(以下简称「陈」):那时候(编按:约民国六十到八十年代)大老板来台湾,一出松山机场,不是去中山北路的话,就是直接就杀到北投来了,边喝酒、边聊天、边谈生意大概就可以成了。那宴客招待,少不了要有吃的嘛,现在说「酒家菜」其实是从圆环、从迪化街那一带,以这样的脉络传承过来的,到了北投才慢慢发展成了酒家菜。如果说在台北办宴会的话,基本上都是办「一桌」,在北投则是做「半桌」,就是只有差不多六样菜就可以算一套了,余兴节目就是找那卡西,还没有废娼的时候,就当然会找酒家女来陪酒服务了。
客人进到北投的饭店里面,可以三天三夜都不出来,唱歌呀、喝酒呀,喝醉了就直接睡觉呀,醒来再继续喝这样,那时候商人宴客几乎都在北投,后来这一百多万的台商都去中国了,阳明山和北投就变得门可罗雀,才慢慢开始转型,好好发展观光,现在来的都是外国人、小情侣,游台北、泡温泉这样。他那时候都在做那卡西,你可以问问他。
钟成达(以下简称「钟」):十三岁我就出来做那卡西了,我爸爸就是做那卡西的。在北投那一段最风光、最鼎盛的时期,老师刚刚说三天三夜不出来,那其实一点都不夸张。台商在招待客人谈生意的场合,台北叫做「酒家」、北投叫「饭店」;称为「饭店」就是告诉你说,可以让你在这里睡、在这里洗温泉、在这里吃饭休息,什么服务全部都在里面。那段时期的北投是很出名的,不只是温泉还有整个阳明山公园的地缘关系,所以我们会说要「去」台北城,这是有差异的,「那里」跟我们「北投」是不一样的地方。说台北是酒家、北投是饭店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像老师说他们会选择去中山北路或是直接杀来北投的差异,在台北是比较需要「尬场」的、要拼酒的,如果他是要谈生意、「乔」事情,来北投的客人,素质会比较高一点,当然这边的消费也比较高一些。
陈:不过我没有真的做过那卡西,我只是去当酒客啦!(大笑)